瞧着周氏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楚念禾却是面不改色,掩着嘴笑了笑道:“周姨娘说的是,有些话,的确不能不说,有些事,该做也是要做的。”
她这话说的周氏好生奇怪,瘪了瘪嘴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念禾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瞧了瞧周氏,又瞧了瞧在座的众位夫人,声音不大不小地朝着大家说道:“周氏以下犯上,不知礼数,即刻拖到后院柴房里关起来,待得父亲寿宴完毕再放出来吧!”
“是!”
一旁的小婵和小苓得了令,伸手便来抓周氏的胳膊。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坐着的人都露出了大惊失色的表情来,仿佛看到了什么鬼怪一样害怕。“你……你敢私自做主关押我?你莫不是疯了!”
周氏的表情甚是尴尬,虽很想甩脱抓着她的小苓和小婵,可一双手被她们俩抓的死死的,竟是半点也挣脱不开。她只得尖着嗓子怒喊了几声,声音自然也不如方才那般娇柔了。“楚……楚小姐!”
方才说话的那女子瞧见这一幕,一张脸早已经变了颜色:“她可是你姨娘,你怎么这样放肆,竟敢偷偷的将她关起来?你不怕宰相大人追究起来,要你的好看吗?”
她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周氏也忍不住大声吵嚷起来:“就是!我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姨娘,比不得你楚念禾身娇肉贵,可如今你若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我关押起来,我……我就死给你看!”
她的嗓门又大,声音又尖利,听得一旁的夫人们不由得面面相觑,心道没想到这周姨娘表面上柔弱,内里却是很厉害的一个人呢!楚念禾也没搭理她,只示意了小婵和小苓一下,她们的力道便更是大了许多了。周氏娇弱的身子哪经历过这样的事,一时只觉得自己的手腕痛的都要断掉了,禁不住更加难听的大声斥骂起来。“楚念禾!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精!我可是你的姨娘!是老夫人的侄女!你……你不看在老爷的面子上,总也要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嗷嗷地哭了起来:“你这个混蛋!王八蛋!今日是你父亲的寿宴,你竟当众给我这样大的难堪!我……我要去你父亲跟前,将此事问个清楚,让你父亲给我个说法!”
“你还敢提起我父亲!”
楚念禾毫无征兆地大声吼了一句,将周氏和在场的夫人们都吓呆了:“你若是聪明,最好就乖乖地认罚!若是再这样在大家跟前放肆,我就要你的好看!”
周氏早已吓得瘫软了身子,虽还死死地抓着凳子不肯被小婵和小苓带走,声音却已经带上了几分哆嗦:“你……你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楚念禾一阵冷笑,又朝着小婵和小苓示意了一下,自己则是上前了几步,在周氏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周姨娘别告诉我,你竟连自己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
周氏被楚念禾问得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皱着眉头问她道:“你……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楚念禾听闻此话,面上的冷笑也彻底隐去了。她冷冷地瞥了周氏一眼,又回身坐在了椅子上,朝着在座的人道:“各位夫人,今日因我父亲的寿辰来我们楚府做客,对我们楚府来说,自然都是上上等的客人。让你们瞧见这样的一幕,实在是我楚府丢人现眼了。”
这一群夫人们没想到,在此时此刻,楚念禾竟还能知礼数地说出这样诚恳的一番话来,一时间自是面面相觑,心里也对楚府人的关系觉得有些迷茫起来。楚念禾顿了顿,面上又带了些悲戚的颜色,一字一句地痛述起来:“说起来,这些事是家丑,有些话我也本不欲多说。我只想问问列位夫人,我们这位周姨娘趁我母亲不在,就说些难听的话侮辱于她,这于周姨娘自己妾室的身份,可算的上是尊上?在我进来替母亲招待列位夫人时,周姨娘又对我夹枪带棒,冷嘲热讽,她这个样子,又可称得上爱下?”
楚念禾说完这些话,深吸一口气,又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目瞪口呆的周氏:“周姨娘,有句话我还想问你,今日是父亲的寿辰,您为什么说了几句话,当众便要流眼泪,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哭哭啼啼?你明知道祖母惯常讨厌人无缘无故地流泪,尤其是在这样的喜日子里,你这样不知分寸地用眼泪博取众位夫人的同情心,可有将父亲放在眼里?”
其实,就算楚念禾不说,在座的诸位夫人们心里也清楚。这每家的关系都是一本糊涂账,任谁也说不明白的。她们肯坐在这里听这周氏的话,一是为了看热闹,二也是因为自己身份低微,说难听了,是连宰相府的妾室都能颐指气使的身份罢了。可如今听了楚念禾的一番话,她在众位夫人们心里的印象却是有了清晰的轮廓——厉害是真的厉害,但却是足够讲理的厉害,不是刻薄他人的那种厉害。一旁的那位柳知府的侍妾早就在一旁听得蔫头耷脑了,其余的众位夫人也纷纷开口,说了几句周氏的不是,又劝说了楚念禾几句。楚念禾听罢了话,便装作听人劝的样子,将按着周氏的小婵和小苓给叫走了。这一来,众位夫人更是觉得楚念禾是个心肠软的,全然不是周氏口中那样的刻薄寡恩。加之感觉自己说话起了作用,仿佛也得到了尊重,便更是对楚念禾百般理解,对周氏也是更加厌弃了。周氏在一旁气的发疯,却不知还能从哪里将自己的面子找补回来。直到侍女来报,说是前头的宴会桌子已经摆好,戏台子也准备好了,楚念禾才张罗着让各位夫人跟着侍女一同去前头吃饭看戏去了。待得各位夫人从房间里鱼贯而出,朝着前头去了,楚念禾也终于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在这内室的门口,一个男人却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几乎与匆忙要离开的她撞了个满怀。“是谁如此无礼,竟来了内室!”
楚念禾冷斥一声,后退了半步。这一退,颜离辰的面容便映入了她的眼帘。几日不见,他明显瘦了不少,黑色的眼圈包裹着狭长的眼睛,显得无神又落寞。身上虽穿着一件暗红色的祝寿喜袍,却因他身形消瘦了许多而显得晃晃荡荡,全然没有了他往日的风采。“七殿下?”
楚念禾的眉头蹙了起来,心头一阵哀叹今日竟是如此多事之秋:“您来这里做什么?”
颜离辰听闻此言,却是有些激动地向前了半步道:“念禾……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