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了。”
这三个字仿佛一记惊雷,将颜离倾整个人都惊住了。他毫不犹豫地回转了身子,便瞧见一身粉白衣裳,面如桃花的女子骑着马一路奔来。那马蹄一路扬起来的夏日的落花,竟仿佛美得好像画里的情景一般。他没有犹豫,一拉缰绳,回身对元凛风说了一句:“你带着他们先走,”便朝着楚念禾的的方向去了。两人终于骑着马奔到了一处。瞧着周围浩浩荡荡仍在前行的队伍,楚念禾突如其来的便有些感动。“你……”“你……”两人尴尬了半晌,又一同开了口,便是更加尴尬了。想到自己要说的话,楚念禾自是也不敢耽搁。她咬了咬嘴唇,还是鼓足了勇气开口道:“你……此番出征,要多久能回来?”
说完这话,楚念禾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明明有重要的事来告诉他,这样一问,倒显得她好像是舍不得他,故意来问他的。果不其然,颜离倾的脸上立刻露出温暖的笑容来,轻柔说道:“若是顺利,我大概两个月就能回来了。”
想了想,又开口道:“你不必担心,此番出征不算凶险,又有凛风在旁,我会平安回来的。”
瞧着颜离倾脸上带着的仿佛洞悉一切的表情,楚念禾更是觉得好不羞涩,脸都红起来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开口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且跟我来,我有话要告诉你。”
说罢,她略一低头,起身下马,朝着一旁的桃花树下走去。颜离倾自然不疑有他,也下了马跟她走了过去。到了那桃花树下,楚念禾一回身,却见颜离倾正默默地盯着她看。她本来还觉得心里暖暖的,可一想到林奕欢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她却又偃旗息鼓,心也冷下去了。她不是追来见他的,她是有要紧的事要告诉他。楚念禾默念了几句,又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她的脸色和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颜离倾自是看出她的变化,可善解人意的他并没有问什么,而是只静静地等着她开口。“颜离倾,”楚念禾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游离感:“我听说,皇上已经许诺了你,说你出征回来便为你加封亲王,是真的吗?”
颜离倾对她直呼自己的名字并不意外,只觉得分外亲近了些,只是她的眼神幽幽的,却是瞧得他有些心慌。“是的。”
他低沉地开了口。楚念禾迟疑了半晌,还是说道:“那你可有想过,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听了她的话,颜离倾却是皱了眉头,旋即他又舒展了表情,一脸淡然道:“我不管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对我来说,也无所谓好事坏事,官爵之位……呵……”楚念禾瞧着颜离倾的样子,心里也明白他是这样的性子。可她还是一脸认真地说道:“只是,这官爵之位,怕是有人比你更在乎的。”
“你是说……”颜离倾又看向她:“颜离辰?”
楚念禾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她知道他会明白她的意思,颜离辰一贯是喜欢争强好胜的性子,如今亲王之位尚空缺,他倒也只是渴望而已,并不会对谁产生特别强烈的敌意。可若是颜离倾真的被封了亲王之位,那于颜离辰来说,便不是能轻易忍受的事了。果不其然,颜离倾听了这话也不由沉默了半晌,良久,他才压低了声音对着楚念禾道:“你是说……”楚念禾点了点头,正色道:“还请殿下此去万万保重,不要对任何人和事掉以轻心,也不要因为任何与你无关的人起了怜悯之心。无论发生任何事,你的命才是最要紧的。”
她说的无比真诚,眼神也闪着仿佛期冀的光。颜离倾看着她,心里竟也有莫名的感动。“你会担心我吗?”
他突然上前半步,将楚念禾逼退了半步:“你此次前来,只是为了让我保重自己吗?”
楚念禾被他的举动惊得心都漏跳了半拍,她回转了神思,才又后退两步,想与他隔开安全的距离:“殿下……还请注意分寸。”
谁知,这几步后退,她竟撞到了身后一颗桃树上,险些摔倒。她甚至还来不及被惊吓,便觉一道力量拦住了自己的腰,下一秒,她便撞进了颜离倾的怀里。“小心些。”
他只轻轻说了这一句,却让楚念禾瞬间面红耳赤,不由将所有的理智和想法都被抛诸脑后,连呼吸都要停滞了。他……的怀抱……竟然这么温暖。时间仿佛静止了,他们二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和对方眼中的自己,久久没有言语。直到颜离倾越靠越近,让她感受到他的气息时,一片桃花花瓣却飘飘悠悠地落了下来,直接便落到了楚念禾的额头上,她才猛然惊醒。她在做什么?楚念禾一把将颜离倾推开,自己则一个闪身,与颜离倾岔开了距离。“殿下!请自重!”
她的声音不再温柔,反而添了几分冷酷。一旁的颜离倾听了,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失望还是难过,只是攥紧了拳头,半句话也没说。楚念禾平静了一会儿心绪,这才咬了咬嘴唇,回身对颜离倾道:“希望殿下谨记我的话,我……先走了。”
说罢,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转身欲走。可还没迈出半步,身后颜离倾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对不起……我……”这话听起来甚是无奈。可楚念禾的心里却不由得升起一股酸涩的滋味,犹豫了一下,还是沉声说了没关系,抬步便走了。她去牵了马走出好远,才听得身后颜离倾骑着马已绝尘而去。她忍了好久,才忍住不回头去看他的背影。她怕自己看了,就会忍不住将他挂在心上,再也不能忘记。沉默着回了马车处,她将马匹交给车夫,才坐回了车里。小婵自然知道主子去做了什么,见她神色黯然,便也只静静地陪着,没有问什么。待得马车夫栓好了马,便带着她们一路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