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禾到了正阳殿的时候,正阳殿前的各个角落已经挤满了宫女和宫人们了。所有人都一边瞧着这处指指点点,一边私下悄声说着什么。而他们口中的话,就算楚念禾没有当场听见,也知道那话说得不会好听。她没有犹豫,也没有去驱赶那些宫女宫人,疾步到了公主的跟前,她也跟着跪了下去,一边轻声在公主耳边说道:“公主,您这样跪下去,怕是要伤了身子的。”
公主在此跪了不知多久,膝盖的疼痛自不必说,整个人也虚弱得有些直不起身子来,可见了楚念禾,她却依旧嘴硬说道:“若是今日我见不到父皇,让他将我和林渊的婚事取消,我是绝不会走的!”
什么?!楚念禾不由得讶异地看向了公主,她前世只知公主因着林渊的事沉闷好久都不曾与众人见面,却不知她曾起过这样的心思。且公主作为一个女子,不说主动取消婚约,就是好好的婚约没了,那对于整个玄洵国来说怕是都是举国关注的事,往后她的婚嫁之路,怕是也难了。由此,也不难想见为何皇上不肯见她了。若是不见,此事总还有挽回的余地,可若是见了,皇上答应公主的要求只怕不妥,可不答应,难道他还会眼见着唯一的女儿伤心流泪没有任何回应?莫说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就算是平凡的普通人,怕是都经不起这样的抉择。楚念禾瞧着公主伤心绝望的样子,却也不知该不该同她说自己今日在蜜妃那里知道的事。正待这时,一个宫女却匆匆地跑了过来,直接在楚念禾的身边半跪下来,低声说道:“楚令侍,蜜妃娘娘让我告诉您,林奕欢此刻已经醒过来了,若是楚令侍需要,她可以带着林奕欢前来为林公子作证!”
“什么?”
楚念禾的心头涌上一阵狂喜,赶紧命那宫女回去通知蜜妃,只说待得半个时辰之后来即可。见那宫女匆匆离去了,她又叫来小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让小莴也赶快去了。公主在一旁瞧着楚念禾神神秘秘的样子,心里也是疑惑,便开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楚念禾并没有答她的话,只反问道:“公主,若是我有办法证明林公子根本就没有染指那云谧依,公主可还愿意同林公子将这婚事继续下去?”
“你说什么?”
公主十分吃惊,不由得瞠目结舌地看着楚念禾,似乎在探寻她说这话的真伪。“念禾什么时候欺瞒过公主?眼下只等着您的意思了。”
楚念禾殷切地看着公主。公主只是因着这件事生了林渊的气,觉得他背信弃义,将他们二人这许久的感情都摒弃了。现而今,楚念禾既说能证实林渊的清白,公主自是也没有回绝的道理了。“只是……”公主犹疑了一下,方才亮起来的眼睛不由得又涌上了一层愁云:“只怕父皇会因为林家这几次三番惹事而不高兴,就算证明了林渊的清白,若是即刻接触我和林渊的婚事……”瞧着公主眼中的犹疑,楚念禾便知道,她心里还是放着林渊的。至于这解除婚约与否,除了皇上心里是否放着他这个女儿,另外还有蜜妃在场,不是吗?心思已定,楚念禾便拍了拍公主的项背,又轻声道:“一切都交给我,”心头则细细地思量起来,只怕过一会儿有什么不周到之处,搞得满盘皆输便不好了。那云谧依虽然是忠勇侯夫人的亲侄女,定是她心头肉的位置。只是,若是楚念禾将这一切都意指向林奕欢的头上,为了保护女儿,怕是忠勇侯夫人也只得大义灭亲,舍弃了云谧依,保住自己的女儿了。不多时,外头便传来了“忠勇侯携夫人、大公子林渊觐见皇上!”
的声音。楚念禾心头一凛,便回头朝着来的几个人看了过去。为首的是胡子花白的忠勇侯,眼见着这几日事情繁多,这忠勇侯满脸都溢着倦色,看起来便是很为此事忧心的样子,而他旁边的忠勇侯夫人却是面色尚佳,此番出现,脸上只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却是没有什么愁容的样子。而他们身后的林渊,也映入了楚念禾的眼帘里。几日不见,他整个人的身形都消瘦了一圈,下巴上一层青色的胡子,显得他的面容异常憔悴。看来他的确是不情愿的,只是碍于孝道,他不得不,也必须依从忠勇侯夫妇的意思了。几个人几乎看见了公主跪在正阳殿的门前,一时心里也大概明白了些什么。那忠勇侯夫人的面色便坦然起来,随着忠勇侯的脚步到了公主的身旁,一同朝着正阳殿的方向跪了下去。“微臣忠勇侯林正,携内命妇和犬子,拜见皇上!”
说罢,他低身便叩了头。看来,这小莴是以皇上的名义叫了忠勇侯一家子前来的。这丫头倒是聪明,直到忠勇侯身份贵重,她一个宫女请不动,只是如今来的地方是正阳殿,他们也不敢不来了。林渊和公主的中间隔了忠勇侯夫妇两个人,虽然不远,却是有一定距离的。林渊几次抬头看向公主,可公主却只是低着头,一脸漠然地瞧着地面,仿佛不愿见他似的。林渊也不恼,心里更是明白公主受了怎样的伤害。只是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他只得暂且忍着,眼神虽不间断地往公主的方向飘,却到底也没有什么举动。一行人等了良久,却也没见正阳殿里头有什么动静。忠勇侯夫妇的脸上便露出奇怪的表情来,面面相觑了一下,还是伏地跪着等着。过了一会儿,却听得正正阳殿的门前有宫人尖利的声音传了过来:“蜜妃娘娘驾到!”
众人一齐朝着蜜妃的方向便看了过去,只见她乘着八抬大轿,不慌不忙地从正阳殿的西偏门方向过来。只是定睛一瞧,众人却见她的轿子后头还跟着一乘小轿,上头坐着的,竟是林奕欢!“亦欢!”
忠勇侯夫人也来不及探听自己的女儿为什么坐在轿子里来了正阳殿,便朝着她叫嚷了出去。可那林奕欢听了,却只是茫然地朝着她这头看了一眼,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忠勇侯夫人更是着急,刚想抬脚去追,却见正阳殿的大门吱丫一声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宫人模样的人。“皇上传——忠勇侯夫妇及其子林渊,蜜妃娘娘,公主觐见!”
那宫人的嗓门不小,一声高喝,竟是传遍了正阳殿门前的每个角落。忠勇侯夫妇见了女儿的身影,自是急得一溜烟就过去了。而这头的公主却是因为跪的太久,膝盖已经跪破流血,虽然有楚念禾扶着她起身,却还是因为疼痛而踉跄了一下,看着很是可怜。林渊一直注意着这边的的动向,见了公主差点摔倒,他也不顾皇上的指令,一溜烟地便朝着她们的方向奔了过来,抬手便要去扶住公主。可公主却强忍着膝盖的痛,一个闪身便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