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林奕欢喝醉了酒,所说的话自可被认定为是酒后胡言,做不得数,且她是身份尊贵的皇后,自是有权利处置这些臣妇和小姐们的事,所以,由着她来处置此事,倒是可以让皇上信服的。楚念禾便将眼神投向了蜜妃,这种时候,她不好说话,可蜜妃却是可以说上两句的。蜜妃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回身瞧了瞧一脸担忧的皇后,便轻轻一笑道:“皇上日理万机,熬夜的时候却不止这一天而已。且先下刚刚是戌时,皇后娘娘便催着皇上去就寝,莫不是您觉得皇上如今老迈,体力不支吗?”
蜜妃说话果然狠毒,皇上如今年岁愈发大了,是十分在意旁人把他当做垂暮老人的。他喜欢蜜妃,也不过是因为蜜妃年轻可爱,让他有了自己年少蓬勃的感觉,所以听了蜜妃的话,他自是十分受用,反而回头有些不悦地看着皇后道:“皇后实在是多此一举了,朕并不觉得疲惫。皇后若是倦了的话,自去休息吧!”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皇后刚想解释,却不防皇上已看向了在场众人,打断了她的话道:“今日人既来的齐全,此事又是疑点重重,不若及时将此事处理好,也免得耽误的若寒的婚事!”
此令一出,众人自是不敢言语了。“皇上,”蜜妃再次开了口,目光灼灼:“如今既然林小姐无事,臣妾也便不追究忠勇侯夫人污蔑臣妾之事了。只是臣妾从林小姐的口中知道的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只怕不得不查!”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高傲的审判意味,听得下头的人不由得都揪紧了心思,尤其是林奕欢。“不……不!那些话不是我说的,我没有!”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林奕欢竟喊出了声音,脸上的表情也不似方才那般呆滞了。只怕是后殿的气息微凉一些,让她多少清醒了几分罢。只是,如今既然蜜妃已经将实情和盘托出,也不怕林奕欢不认了。皇后见林奕欢这幅样子,便有些心疼地瞧着她道:“孩子,你别怕,有些话既然没说,便当以造谣论处,与你无关的。”
“娘娘这是什么话?”
蜜妃不甘示弱,当场便反驳道:“臣妾亲耳听闻这林小姐提及此事,她虽饮了酒,却是信誓旦旦,说的有理有据。难不成娘娘如此护着林家小姐,竟要黑不提白不提地将此事一带而过了吗?”
“本宫没有……”“没有就好!”
蜜妃也不等皇后说完,直接便将她的话打断了:“既然皇后娘娘公正无私,臣妾自是也不会无中生有。此事的关窍只怕还是那位云谧依云小姐,正好郝御医在此,把这位云小姐请来查验一番,岂不就是真相大白了?”
她说的咄咄逼人,丝毫不给皇后留有余地。而那头的忠勇侯夫人也不知林奕欢到底是否欺瞒了她云谧依有孕之事,一时便有些犹豫。“这……贵妃娘娘,”忠勇侯夫人道:“依依还是个孩子,又出生在小门小户,若见了这样大的场面,只怕是吓得要昏过去的。若是娘娘实在怀疑,不若让臣妇即刻回去,亲自带着大夫去与她查验,若是真的查出她是假孕,臣妇定当重责于她,绝不会姑息的!”
“云家是小门小户?”
蜜妃一时忍不住掩着嘴笑起来:“若是本宫记得不错,这云小姐的父亲,便是你忠勇侯夫人的亲弟弟云舒吧!这云舒如今正是宫中掌管大内安全的统领大人,这样的身份地位,竟可称之为小门小户吗?”
“这……”忠勇侯夫人一时脸色青白交加,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蜜妃见她这幅样子,便也不拖延,直截了当地对着皇上道:“臣妾虽愚钝,可也瞧得出这忠勇侯夫人心思不纯,怕是在极力掩饰什么。臣妾为证清白,请求皇上派人去将这云小姐接过来查验。”
说罢,她起身便要挺着肚子下跪。皇上见她这幅可怜样子自是心疼,赶紧亲自起了身扶住她道:“朕知道你一贯心直口快,你如今怀了身孕,这样激动做什么!”
又朝着身旁的嬷嬷道:“你亲自去云府将这云小姐带过来!”
“带”字实在非同一般,皇上既说了这样的话,怕是便是已经信服了蜜妃的话了。忠勇侯夫人变更是心惊,瞧着自己女儿一副惶惑的样子,心里也大概明白了真相。她犹豫了一下,赶紧拦着那嬷嬷,陪着笑对皇上皇后道:“皇上,皇后娘娘,臣妇最是知道我这侄女的性子,只怕她畏畏缩缩地来了这里要给云家丢脸。不若让臣妇跟着嬷嬷一道去,有嬷嬷在,臣妇自是也不会私下同她说什么的。”
这话虽是同皇上和皇后说的,求助的眼神却是瞧向了皇后的。皇后也不傻,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自是也明白了自己怕是被人当了枪使。只怪她一心想着为自己的儿子赚得忠勇侯一家子的支持,所以才盲目地上了这艘贼船,如今若想下去怕是也难,只怕唯有自保才是上策了。她犹豫了一下,便对着忠勇侯夫人道:“本宫知道你疼爱自己的侄女心切,只是这宫里又不是什么诡谲的地方,那孩子就算是再胆小,难道出一趟门还会惧怕不成?”
又自作主张地对着那嬷嬷道:“本宫见过那孩子,倒还算的聪明伶俐的,你待会见了她,若是果真胆小怕事,便一路驾着马车将她送到后殿来,由郝御医亲自诊脉即可。若不是个怕事的,便带到这大殿里来吧。”
“是。”
那嬷嬷应了声,即刻便出门去了。忠勇侯夫人甚至来不及拦住她,只得眼睁睁地瞧着她走了。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公主只觉得心惊,她抬头瞧了瞧一旁神色淡然的楚念禾,不由得偷偷地握紧了她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写了“谢谢”二字。这两个字虽没什么分量,却代表了公主此时此刻的心情。想来她也是知道楚念禾为了她筹谋了多久,做了多大的牺牲。想到她见了她时那毫不犹豫的一巴掌,公主的心不由得暗暗难受起来,咬着嘴唇的牙齿都渗出血丝来了。那头的林渊一直在偷偷地瞧着公主,如今见她这样难受,还只当她是为了自己,心头不由得也酸楚起来。一屋子的人都各有所思,一时寂静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