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自是引得在场众人侧目。就连公主都皱着眉头低声唤道:“念禾……不要惹父皇生气了。”
她的意思很是明了。皇上刚下了朝,正是疲惫不堪,须得休息的时候,如今赶着过来断了这么一桩案子,想来也早已是疲惫至极,根本就不适宜再继续劳累下去了。皇后回头冷眼看了看楚念禾,又沉吟了一下才道:“楚念禾,皇上封你做御前尚义,可不是为了让你生事的。你既得了这样的荣耀,不感恩戴德,竟还如此惹是生非。也不知你母亲怎么教出你这样一个不忠不孝的孩子来,真是教人心酸。”
她的脸上尽是不悦,瞧得楚念禾也不由得升起了一把怒火。如今说着她的事,好端端的又提她的母亲做什么?若不是眼前的人是皇后,楚念禾只怕是早就出言呵斥于她,不会给她留半分面子了。可眼下她只得忍了忍,沉吟了一下对着皇上说道:“皇后娘娘说的的确不错,皇上恩赏了微臣这个官位,却是高看微臣,微臣也甚是惶恐。可话说回来,正是因为皇上给了微臣这样的荣耀,微臣才不愿意做和稀泥的人,只求能将这事情大白于人前,不要让无辜的人受了不该有的责罚罢了。”
她伏在地上,语气恳切。可皇上瞧了瞧皇后,却也是略带了几分不满道:“你伸张正义不假,可话也不能胡说。如今这御医是皇后亲自请来的,若是有什么不妥,这皇后便成了最大嫌疑的人。你如此不依不饶,可是冲着皇后去的?”
“微臣不敢,”楚念禾赶紧答道:“蜜妃娘娘有恩于公主,所以公主不愿看着蜜妃娘娘如此受屈。微臣是公主身边的贴身女官,自是要一心一意地为着公主的心思着想,今日之事可大可小,若就此了了,只怕蜜妃娘娘会倍感委屈,对其腹中胎儿无益,只求皇上能细细查问此事,莫要让蜜妃娘娘平白受了冤屈才是啊!”
她的话条理清晰,倒是听得一旁的蜜妃也从椅子上滑落下来,带着哭腔跪着道:“皇上,臣妾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并无半句欺瞒。臣妾知道自己初来这宫里,资历甚浅,说的话也无人相信。可正因如此,臣妾才将一颗心都放在了皇上的身上,只求皇上能庇护臣妾。若非如此,臣妾还不如随着肚子里的孩子一道去了算了,这样委委屈屈地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她这一番话说得梨花带雨,倒瞧得皇上颇为动容。可一旁的皇后却不吃她这一套,冷声说道:“蜜妃,今日之事本与本宫无关,是这新封的阑贵人与你起了龃龉,本宫才特意前来看望的。若说起来,这始作俑者也是阑贵人,与本宫有什么干系?蜜妃丝毫不问责阑贵人,只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本宫,此番看来,焉知不是你刻意陷害本宫,让本宫陷入这囹圄里做了替死鬼?”
说罢,她郑重朝着皇上跪下,皱着眉头道:“皇上若要怀疑臣妾,只管去搜那御医便是。只是这蜜妃到宫里来这些日子,臣妾对她如何,皇上都是瞧得清清楚楚的,若非今日之事臣妾多此一举,请问皇上可挑的出臣妾的半点错处来?眼见着如今宫里处处都不把臣妾放在眼里,蜜妃学着,上行下效,此番下去,叫臣妾如何在这宫中立足?”
她说得气愤,一番话却将旁边藏在角落里的阑贵人给扯了出来。芷妃本还幸灾乐祸地看着热闹,如今见扯到了自己的妹妹,一张脸不由得白了几分。她不动声色地回头对着阑贵人道:“皇后质疑,你便去说清楚,免得无缘无故扯到本宫身上,”眼神却是露出几分深意,似在叫阑贵人斟酌了话说了才好。那阑贵人虽在宫里一段时间,可到底只是一个宫女,又因着和芷妃的这层关系,平时也几乎同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没什么两样,自是没什么差事好做的,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如今骤然成了贵人,又出了这档子事,她便也有些心虚畏缩起来。“犹豫什么?”
皇上的语气很是不好:“让你回话就老老实实的回!”
阑贵人吓得哆嗦了一下,到底踌躇着朝前走了半步道:“回禀……回禀皇上,臣妾今日来只是邀蜜妃娘娘一同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可蜜妃娘娘说自己身子不适,不肯去。臣妾想着给皇后娘娘请安要紧,就劝说了两句……可许是蜜妃娘娘有孕心情不好,说着说着便与臣妾争执起来,臣妾……臣妾也很是无奈,还请皇上饶恕臣妾吧。”
她犹犹豫豫地将身子跪下去,心脏也咚咚地狂跳着,不知自己说的话有没有什么不妥。可皇上的眉头却是愈发紧蹙起来,阑贵人还未起身,他的声音便吓了她一跳。“你既知道蜜妃有孕,非要来缠着她去给皇后请安做什么?朕已经在后宫宣召,蜜妃有孕不适,可以不去同皇后请安。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来叫蜜妃过去请安?”
皇上的话狠厉,听得那阑贵人不由的浑身哆嗦起来,张口结舌地不知该说什么。芷妃见情状不好,又不能不管自己的妹妹,便赶紧着跪下身去,央求着皇上道:“皇上,阑贵人只是新晋贵人,这宫里的规矩她如何知道?今日之事,是臣妾见蜜妃总是窝在这玲珑阁里不肯出来,为着皇子好,又因着蜜妃总不肯与臣妾来往,臣妾这才派了阑贵人过来请蜜妃的,请皇上明查,今日之事,实在是同阑贵人无关啊!”
她的话说得动听,只是皇上也不是个傻的。如今见芷妃和阑贵人这般能挑事,自是冷了脸,狠狠地喝道:“你倒大方,此事跟阑贵人无关,那便是与你有关吗?既如此,朕便着降你为嫔,即刻给朕滚回你的绮罗殿去,无事不准外出!”
“皇上!”
芷妃哪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一时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差点瘫软了:“求皇上饶恕,求皇上……”“住嘴!若再求情下去,朕就再降你的位分,直到成为庶民罢免出宫!”
一时间,皇上的话犹如五雷轰顶,将芷妃整个人打的瘫在地上,再无力气说话了。那阑贵人见芷妃如此,便也只得噤声扶着芷妃出了玲珑阁,一路灰溜溜地回去了。屋子里一时安静少许,只是皇上的怒火还未褪去,瞧着楚念禾仍固执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皇上便冷声喝道:“楚念禾,朕封赏你不假,可如今你这幅样子,是笃定了朕不会将你革了职扔出宫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