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那宫女慌慌张张地去拿柜子里的新碗了,楚念禾便不慌不忙地又在小厨房里转悠起来。直到那宫女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水来时,楚念禾才皱着眉头讯问道:“这水可是生水吗?”
“是,”那宫女不敢造次,咬着牙恭恭敬敬道:“奴婢是用了平日里泡茶用的雨水,且是今日新收集来的水,不会有问题的。”
楚念禾听了那宫女的话,眼神里却是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东西。“今日新收集的水?若是我没有老眼昏花,只怕是在皇后娘娘的宫里见过你的。你既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人,这玲珑阁里的水是不是雨水,又是否是新收集的,你又从何得知?”
楚念禾的语气狠厉,听得那宫女一时慌张,端着碗的手都颤抖了。“奴婢……奴婢不敢欺瞒尚义大人,方才奴婢瞧着这玲珑阁的水缸也是分两种颜色,跟皇后娘娘的宫里一样,所以奴婢才会去了装雨水的缸里取水的。”
话说完毕,那宫女却未听见楚念禾回应。半晌,那宫女哆嗦着抬起了头,却见楚念禾正盯着她瞧着,眼神带着几许探究,一时看得那宫女更是心惊胆战了。“我方才并没有瞧清楚你是从哪里取的水,现下你将另一个水缸里的水取来,我且检查一番再说。“是,”那宫女不敢耽搁,赶紧应了声,放下手中的水,朝着那水缸又去了。楚念禾在后头瞧着那宫女的背影,又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指在那水里轻轻地沾了沾。一层若有似无的白色在水中晕染开来,转瞬间又消散了。楚念禾瞧着那宫女的背影,又将手放回了袖子里,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待得那宫女又端了水回来,楚念禾也没说什么,只接过那水闻了一下,便点了点头,让那宫女端着之前的水一道回去了。这一来回,耽搁的时间就久了点。入了玲珑阁的正殿,皇上和皇后面色都有几分不悦,皇后皱了眉头,先行斥责道:“端个水而已,为何要去那么久?”
楚念禾只低着头站着,却不答话,面色很是坦然。旁边端着水的宫女见状,只得苦了脸道:“回……回禀皇上,皇后娘娘,是奴婢……奴婢方才打水的时候耽搁了,还请皇上,娘娘恕罪。”
皇后没想到楚念禾一直不肯吭声,如今自己的宫女请了罪,她倒是不知该说什么了。皇上正是心烦,便沉了脸道:“此宫女办事不利,御前失仪,实在不适合在皇后宫中伺候了,打发别处去吧!”
“是!”
还未等皇后回过神来,皇上身边的宫人已经劈头将那宫女手中的碗夺了回来,另一个则押着她,不顾她大声求饶,一路将她带出去了。皇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用惯了的宫女就这么被带走了,自是又气又急,想张口替她辩解,却也知皇上正气着,眼下不是时候,犹豫之间,便见那宫女的身影已然消失了。她恨得一口牙都要咬碎,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只得暂且顾全大局道:“皇上,现下水也拿回来了,赶快取血吧。”
皇上闻言,一双眼睛却是又看了看蜜妃。见她梗着脖子正盯着自己瞧,心头也一时有些不忍。可再一想到此事关乎自己的名声和龙脉是否纯净,便只得皱紧了眉头,重重叹气道:“取血吧!”
蜜妃的身子一震,眼中尽是绝望。皇后和芷妃的眼里却涌现出连绵不绝的得意来,皇后朝着身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便三下五除二地到了蜜妃的很少,又用头上的簪子在她手上用力一戳。静谧的正厅里仿佛个个都能听见皮肤破溃的声音,可蜜妃却仍是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皇上皇后,看不出是什么表情。那鲜红的血滴答滴答地进了碗里,浸润在了水里。那嬷嬷又毫不迟疑地拿着碗到了阿尔奇的面前,在他的手上又取了血,方才将碗又端回了皇上和皇后的跟前。皇上和皇后几乎同时将眼神投向了那碗水,屋子里一时更是寂静了,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皇上和皇后的脸色,心思各异。楚念禾也觉得心脏在狂跳。若是有什么行差踏错,只怕不只是蜜妃,就连公主和她两个人都要受了连累了。时间过得极慢,半晌过后,就在楚念禾觉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时,皇上方才还严肃的脸却是渐渐和缓起来,直到那张已经添了皱纹的脸露出了笑意,楚念禾方才觉得自己的心缓缓地落了下去。“哈哈!哈哈!”
皇上没瞧见一旁的皇后脸已经绿了,却是高兴得开口大笑起来。下头的芷妃仿佛也知道了皇上的意思,一脸不可置信地从自己的座位上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那碗水扑了过去。而眼前的一切,让芷妃已经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洁白的瓷碗里,两滴相同颜色的血液互相交融,此时已经混合在了一起,沉在了瓷碗的下头。芷妃登时便觉腿软,整个人差点瘫软在了地上。一旁的皇上却是已经满脸笑容,亲自下了台阶将蜜妃扶了起来,方才脸上的严峻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蜜儿,是朕错怪你了,你现下可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听着皇上的话,不光是蜜妃,就连楚念禾的心里都觉得十分恶心。皇家的人都是一个样,为了达成自己阴暗的目的不择手段,皇上如此,颜离辰也是如此。至于从前的两情缱绻,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那么,颜离倾又会如何呢?他就快回来了,此番回朝,皇上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他封为亲王的。一旦做了亲王,就成了众矢之的,别说颜离辰,这朝廷上的眼睛差不多都会聚集到他身上了,如此一来,也不知他会不会也被利欲熏心,变得同从前不一样了。楚念禾一时陷入了沉思。“皇上,臣妾此番受辱,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皇上若是真的觉得歉疚,就将侮辱臣妾的人一并处置了吧!”
蜜妃的声音一时传来,打断了楚念禾的心思。她抬头望去,却见蜜妃的脸色愈发不好,一双眼睛满是阴沉地盯着那处呆站着的芷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皇上见她如此,方才皱了眉头回头对着芷妃道:“如此造谣,你可知罪?”
“臣妾……”芷妃回过神来,赶紧从前头台阶上下来,几步到了皇上的很少,语无伦次地解释道:“皇上,皇上!臣妾绝非污蔑蜜妃!臣妾方才来的时候,真的见到蜜妃和那男子面贴面在一处说话,臣妾说的是实话啊!”
说罢,她仿佛对自己的话笃定不疑,又膝行两步,瞪着眼睛对着皇上道:“皇上,您不觉得奇怪吗?他们说那男子是蜜妃的亲哥哥,就真的是吗?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有悖伦常,做出什么恬不知耻的事情来?一个好端端的男子,非要扮作宫人入宫陪着蜜妃,指不定他们就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关系!否则,他随便留在番外做个官,或者跟在番外王子身边做个侍卫,总也好过入这后宫里做个宫人吧!”
芷妃的面色异常兴奋,仿佛疯了一样,眼睛都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