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哭泣。她以为她已经足够坚强,经历了那样惨烈的生死,不会被现在所有的事情打扰,甚至不会再流一滴眼泪。可如今,她的眼泪轻易的就落了下来,一滴滴的落在她的膝盖上,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响,仿佛同他的心破碎的声音一般无二。“小姐,小姐别哭。”
小婵本来是怕楚念禾憋坏了,才让她哭的。可如今见她的眼泪真的落下来,却又急的不行,恨不得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将眼泪擦得一干二净。“小姐你别怕!如今皇上已经派了使者去芈居国与他们的皇帝商议此事了,相信不日就会有结论。那使者已经走了一天一夜,只怕再过半日就能到芈居国。四殿下虽然受了伤,可芈居国也是个不小的国家,到底是能为四殿下好生医治的。他们若是真的要掳了四殿下去做质子,总归会留他一条性命的呀。”
小婵情急之下,说话倒是更有几分道理了。她一边帮楚念禾擦掉眼泪,一边又道:“四殿下心里有小姐,这宫里又有柔妃娘娘牵挂着,他是不会出什么事的。倒是小姐,如今身上的伤刚好些,若是这样为难自己,伤口又怎么恢复呢……”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掉下来了。楚念禾知道自己的情绪让小婵很是担忧,一时只得强迫自己静下来,又沉着声音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见小婵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她又拍了拍小婵的肩膀,轻声道:“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见她的眼里带了几分肯定,小婵也只好放下心来,恋恋不舍地又啰嗦了几句,方才开了门出去了。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楚念禾自己。她看了看妆台上黄铜镜里的自己,开始思考去营救颜离倾这件事的可能性。芈居国倒不算远,只是地形稍显偏僻。如果脚程快的话,一天一夜大概也就到了。只是楚念禾并没有功夫在身上,颜离倾的数百武功高强的亲信都难将他保住,自己仅凭周济和他在金云城里培植的势力,就更别提了。此番皇上派去使者只怕也是抱着和谈的目的,一旦谈崩了,两国从前表面上的和平也会消失殆尽,保不齐会发生什么事。而颜离倾此时正受着重伤,若是芈居国打定了主意,即便是两国交战也不肯交出颜离倾,这样的后果,只怕是那和谈的言官也承担不起的,到时候颜离倾面对的,只怕还是死路一条。楚念禾在屋子里缓缓地踱着步,思绪早已翻飞了。可是,芈居国虽然国力也算雄厚,长久以来,芈居国与玄洵国是始终保持着和平的。且不说这和平是否是两方情愿,可芈居国如此费尽心机地经营与玄洵国的关系,难道就是为了某一日里掳了玄洵国的皇子作为质子吗?如此功亏一篑的做法,又是否值得?他们掳了颜离倾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听着小婵的意思,颜离倾如今是仍旧保着一条性命的。芈居国若是为着他金云战神的身份,惧怕他有一日带兵攻打自己的国家,便只管在战场上趁机要了他的命就是了,为何还要千里迢迢地将他带回自己的国家?只怕,他们的目的很不简单。可这其中的关窍,到底是什么呢?楚念禾无意识地在屋子里乱走,虽然眼角还悬着泪滴,可脑子已经清醒理智多了。她随手从一旁的妆台上拿起了一只翡翠簪子,在手里把玩起来。芈居国地处偏远,可也因着地形不如旁的国家辽阔平坦,倒是个易守难攻的国家。按理说,他们是不必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反倒是如果他们在战场上救了颜离倾一条性命,这样的恩情,倒是能在颜离倾心里记上一笔,比现在这样的情况要好上很多。那么,他们到底是为着什么呢?楚念禾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爆炸了。正胡思乱想着,楚念禾的手便无意识地碰到了簪子的尖头处。而这簪子极其锋利,这一触碰,差点便将手划破出了血。她皱了皱眉,赶快便将那簪子扔回了妆台上。可这一扔,许是力道稍大了些,簪子上的翠玉碰到了一旁放耳饰的容器里,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那块成色极好的美玉便四分五裂了。而这一碎裂,却叫楚念禾愣住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话,是街上玩闹的三岁小孩都知道的……芈居国将颜离倾掳去,只怕是抱着什么目的,却不为人知,也不被颜离倾认可,他们这才出此下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便将他给带回去了。那么……颜离倾宁死也不同意的事情是什么呢……楚念禾苦苦地思索着,连指甲陷进了肉里也不自知。半晌过后,她突然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猛的拍了一下妆台的桌面。莫不是,为了女人?楚念禾的一颗心狂跳起来,她虽不愿承认,可脑海里还是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一件事来。在她还是颜离辰的皇后之时,便听说了芈居国派使者来与颜离辰商谈和亲事宜的消息。只是芈居国皇帝所出男丁甚少,公主却多,这使者来访,却是为着自己国家的公主与颜离倾和亲的事来的。她还记得,当时的颜离辰虽然表面上大气沉稳,私下里却恨得咬牙切齿。她偷偷问了跟着颜离辰的宫人,方才知道,原来颜离辰以为那使者是要与他商议将公主嫁给他的事宜。可那使者毫不客气,直接便说了颜离辰已册立皇后,不能再将公主嫁过来的话,言下之意,便是他们国家的公主只能做正室,而非侧室。所以,他们首个要挑选的人选,便是当时一切都很不如意的颜离倾了。也正是因为当时的颜离倾处于弱势地位,郁郁不得志,所以,在使者说出四皇子这几个字的时候,颜离辰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了。以他对颜离倾的忌惮,又怎会容许他娶了芈居国最受宠的公主,得了芈居国半壁江山的势力?只怕,他对自己的厌恶,对颜离倾更深层次的忌惮,便是从那时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