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大正的从容，甚至让孟绍原都觉得有些吃惊。
一个人的阴谋败露，哪怕他再有准备，也不该是这样的表情。 而江城大正呢？ 这个人已经不仅仅是镇定了。 怎么说呢？ 他从容、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甚至，在他的身份，他的阴谋被揭穿后，孟绍原还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欣慰。 似乎他是在那说，是的，事情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这不正常！ “你们，都出去，江城大正，单独留下。”孟绍原决定解开心里的这份好奇。 所有的人都出去了。 江城大正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 他的样子，是怕有人在外面偷听。 孟绍原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朝里间那里指了指。 两个人走进了里间。 江城大正又把里间的门关上了。 孟绍原并不担心。 江城大正身上没有携带武器。 “现在，你可以说了。”
孟绍原冷冷说道。
江城大正看着孟绍原，好像要从对方的身上看出一些什么来。 过了一会，江城大正终于开口，可一开口，他说的却是汉语。 没错，汉语！ 他说的是：“民国二十五年，南京，曹都巷！”南京，曹都巷！ 那是军统在南京的办事处！ “你是谁！”
孟绍原沉声问道。
江城大正却没有立刻正面回答：“那一年，我二十岁。那一年，为了加强军统，啊，那时候更多的人知道的是力行社吧？ 为了增强力行社的力量，从黄埔挑选了一批学员补充进了组织，当时谁也没有想到，在这批人中，会有一个即将横空出世的天才！ 这个人人称日本公敌、地表最强特工、帝国之虎、影子特工，他的名字叫，孟绍原！”他的名字叫，孟绍原！ 就是面前这个化名为“谷口涩”的孟绍原！ 孟绍原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恐。 在他的特务生涯里，遇到的危险数不胜数，他已经习惯了。 相反，孟绍原非常沉稳地说道：“继续！”
江城大正微笑着：“当时，招揽进军统的并不止这一批黄埔生，还有一批各行各业的人才，其中，就有一个人叫高锐立的，他主学的是日语。 当时，他被招揽进军统后，负责的是一些翻译方面的工作。有一天，他在食堂吃饭，看到一个年轻人在部下的簇拥下进了食堂，神气得很。 不光如此，连当时二科的副科长孔季南、总务科科长冯啸才、会计股股长徐人骥这些大人物，看到这个年轻人都笑嘻嘻，客气得不得了。 高锐立当时就觉得奇怪，问他的同伴，这个年轻人是谁啊，怎么那么大的威风？ 他的同伴告诉高锐立，连他你都不认识？孟绍原！别看是个新人，可刚破获了国防战略防御图失窃案，那是咱们力行社新晋的第一号的大红人！ 高锐立看到孟绍原的样子，羡慕极了，大家都是新人，可他怎么就能够那么神气呢？从此后，高锐立就把孟绍原当成了自己的偶像！”
听到这里，孟绍原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他没有说话，而是听着“江城大正”继续说了下去： “机会总会来的。过了几天时间，高锐立忽然被秘密召见，而且是被戴笠戴处长，和一科科长唐纵同时亲自召见的。”
那天，戴笠和唐纵什么也没说，只是先让他见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日本民间组织特务组织“樱花会”在南京的一名潜伏特务，代号“白夜”。 高锐立发现，这个“白夜”和自己岁数相仿，身材相仿，就连脸都有几分相似。 “樱花会在南京的这个秘密机构，被我们一锅端了。”
唐纵沉着脸说道：“白夜是单线联系的特务，他的上级被我们当场击毙。
根据突审结果，白夜从小被在中国长大，能说流利的中国话。而且，他的父母在几年前被土匪杀死，次后被他的上级发展进了樱花会，由他的上级直接指挥。 现在，他的上级也死了，因此没人再知道白夜的真实身份。我和戴处长设计了一个计划，在组织里挑选一个人，冒充白夜，混进日特机关！”“我吗？”
高锐立立刻想到了。
唐纵点了点头：“白夜的上级，接受了日特机关的任务，盗取一份绝密情报，我们决定，由你来冒充白夜，将这份绝密情报交给日特机关。 情报是真实的，鉴于白夜身份已经无法确认，所以你可以凭借这份情报，想方设法取得日特机关信任，并且加入日特情报机关，长期潜伏！”“是！”
年轻气盛的高锐立，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立刻接受了这个任务。
“你由我直接指挥。”戴笠终于开口说道：“你的代号，‘夜莺’。从这一分钟开始，你就要把自己想象成就是‘白夜’。
选择你，也有一些无奈，你没有接受过专业的特务培训，之前只是做翻译工作的。但你和白夜长得比较像，日语又非常流利，这也是我们不得已的选择。 在潜伏过程中，如何取得日特机关的信任，如何长期潜伏，选择权都在你的手里，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到你。 你随时随地都有暴露的可能，一旦暴露，基本没有营救方案。你是一个人在战斗。你可以选择接受任务，也可以拒绝，让你接受这份工作有些勉为其难了。”“我接受！”
高锐立根本没有多想。
他是一个年轻人，一个充满了澎湃爱国热情的年轻人。 他愿意接受这份任务，愿意为此而冒险！ “那以后，高锐立就失踪了。”“江城大正”淡淡说道：“一个叫江城大正的日本人出现了，那是‘白夜’的名字！”
“所以，你就是高锐立！”
孟绍原凝视着他：“你取代了江城大正，一直潜伏到了现在！”
“是的。”
“江城大正”依旧非常平静：“我就是高锐立，代号，‘夜莺’！”
代号，夜莺！ 一个军统的长期资深潜伏间谍！ 此刻高锐立的眼神非常复杂：“从我那年在食堂看到你，我就牢牢记住了你的样子。而当我第一眼在马尼拉看到你，我就可以确定，你就是孟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