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金银行上海分行的石岛宽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孟绍原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打动到他。
“石岛行长的公子,间接的死在了薛三枪的手上,这让石岛行长悲伤不已。”
宫城里深叹息一声:
“前几天,我去上海潜野商社总行开会,顺道拜会了一下石岛行长,他再三拜托我,回到南京,如果有机会见到那位孟特工,一定要当面向他表示谢意。”
说完,又对孟绍原鞠了一躬:
“孟绍原先生,谢谢您!”
孟绍原一点惊讶的表情都看不出:“看来,我以后要换一个化名了,孟绍原,孟小原,让人一听就容易联想在一起。”
“那是因为从您进来的第一分钟开始,就没准备隐瞒自己的身份。”
宫城里深似乎猜到了很多事情:
“利通公司,孟小原,这些无一不再提醒这我,您是谁。而您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大约认为潜野商社,是个日本特务机关,所以……中国话怎么说的?单刀直入,敲山震虎。”
“真是个聪明的人啊。”
孟绍原叹了口气:“所以,宫城先生,你们是特务吗?”
哪有这么问人的?
谁会承认自己是杀人犯?除非那个人脑子有问题。
“我们不是特务,我们只是正经的生意人。”
宫城里深微笑着说道:“既然孟先生能够坦然承认自己的身份,那就说明,我们还是有利用价值的,还是有合作机会的。
再退一步说,假如,我说的是假如,我们这里真的是一个特务机关,但特务和特务之间,也是有合作机会的,不一定要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孟绍原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也算是接触到了不少的日特,但像面前这个人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到底是不是日特?还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
孟绍原按灭了烟蒂:“合作吗?是啊,在间谍史上,有很多特务和特务之间合作的例子,啊,我不是指你是特务……宫城先生,这里是南京,我是孟绍原。我说你是一个正经的商人,你就是安分守己的商人。可我要说你是特务,你连为自己分辨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人很阴沉,很霸道。
宫城里深同样也在分析着孟绍原的性格。
“所以,在合作的时候,你需要先表达一些诚意。”
孟绍原说话的时候语气不慌不忙:“齐洪海,和你们是什么关系?不要和我说假话,我能够看得出。”
宫城里深沉默了一下:“他是秋原经理的朋友,好朋友。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这就够了。
孟绍原知道他肯定不会把所有事情全部说出来的。
“你们的秋原经理什么时候回来?”
“啊,那是秋原经理的事情,我不是太清楚。”
孟绍原笑了笑:“瞧,秋原经理和我们的齐洪海齐科长是朋友,我想,你也需要一个朋友。那就是我。我很快就要被提拔成副科长了……”
他竟然,当着一个日本人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
“啊,那真是要恭喜了。”
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而是对这些早就知道了的样子。孟绍原一直都在观察着宫城里深脸上所有的反应。
“戴处长一直都对我非常信任……”今天,孟绍原似乎是来故意炫耀的:“他早晚会提拔我当副科长的,所以有一个力行社的副科长当你的朋友,你应该觉得幸运……
今天上班的时候,让我匪夷所思的是,那些特务居然在院子里晾香肠,这把力行社当成菜市场了吗?岂有此理……
开晨会的时候,唐科长说到了委员长的事情……”
当听到晾香肠,宫城里深依旧是无动于衷。
可是当说到“开晨会的时候,唐科长说到了委员长的事情……”这句话的时候,宫城里深却一下变得凝重起来。
甚至,他的身子还下意识的朝着自己这里微微侧了一下。
这是人体的自然反应,是特别想知道这个消息的意思。
孟绍原心里有底了,“哈哈”一笑:“这事是我们内部的事情,不方便和你说……”
宫城里深微微有些失望,但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是的,是的,那么重要的会议,知道的人当然越少越好了。”
“商社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宫城先生。”
孟绍原很快转移了话题。
“啊,今天有人来提货,都出去了,留我在这看家。”
“哦,那辛苦了。”
孟绍原站了起来:“宫城先生,今天能够和你聊天,很不错。记得,和我合作,当我的朋友,你会在南京生活的非常愉快的。”
“啊,您就要走了吗?”
宫城里深站了起来:“没错,朋友,我们将来会有无数次的合作机会,我很愿意和您在任何方面展开合作。”
“再见。”
“再见。”
两个人握了一下手。
“请把我的手套拿给我。”
“您的手套?”
宫城里深回头。
骤然,一只胳膊一把箍住了他的身子,然后,一只强有力的右手,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宫城里深根本无法挣扎开,甚至无法喘息。
卡住他脖子的手非常用力,然后,他听到孟绍原在他的耳边说道:
“你是一个聪明人,而且很聪明,可你真的白痴的可以,我会像电影电视剧里那样,明明有机会杀死聪明的对手,却还留着吗?”
什么啊?
什么电影电视剧啊。
宫城里深根本就不明白,他也没有办法思考,已经他发现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了。
“我叫孟绍原,从我进门开始,就没打算让你活着,不然,你真的以为我会用利通公司孟小原这个名字和你打交道?”
孟绍原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
“我来,只有几个目的,第一,是证明你这里到底是不是日特机关,我可以肯定,是。我干嘛要留着日特将来和我作对?合作?合作你妈的头!
我要确认齐洪海是不是叛变了,你也回答了我。我得把那个叫秋原喜江的引回南京啊,可他在日本,怎么回?你死了,有很大的可能他会被再次调回来的。
他知道的一定比你多,对不对?你还居然和我说石岛宽?你是石岛宽的朋友,我更加不会让你活着了。啊,对了,他儿子是我杀的……”
孟绍原感觉到宫城里深的身子已经变软,最后的一点挣扎也都没有了:
“更加让我高兴的,你让我知道了,在我们二处里,除了齐洪海外,还有你们的人。而且这个人的地位不高,是不是?”
即便已经濒临死亡,宫城里深的脸上竟然还是露出了惊恐。
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是怎么知道的啊?
“死了,也一定要记得我的名字,孟绍原!还要记得,有杀死对手的机会,一定不要迟疑。多杀你们一个,就可以让你们少传递出去一份情报。”
宫城里深死前听到的,就是这些话。
他做梦也都想不到,一个之前还聊得如此愉快,笑嘻嘻的年轻人,一眨眼竟然会杀死了他。
有机会杀死你的对手,一定不要迟疑!
只有小说电影里才会出现,明明可以杀死对手,却一再的迟疑,让对手无数次死里逃生的画面。
孟绍原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他又继续扼了一会,确保宫城里深死透了,然后才放下了尸体。
他开始打乱屋子里的布置,把水杯什么的弄得乱七八糟的。然后拿起一把水果刀,对着宫城里深的心脏连捅了几刀,最后,把水果刀留在了他的心口。
他做的很小心,避免鲜血会溅到自己的身上。
身上的衣服,可全都是新买的啊。
他开始翻抽屉,他觉得有用的文件,都会拿走,那些没用的,全部被他散了一地。
他找了一个口袋,把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装了进去。什么钟表之类的,一样都没放过。
反正做这些事,他孟少爷是熟门熟路,在正金银行里不就是这么像模像样的演了一次吗?
宫城里深戴着一块表,孟绍原也摘了下来。
现在,应该是一个完美的杀人劫财的现场了吧。
警察兄弟们,探长们,要辛苦你们了。
外交部的大爷们,你们也要受苦,不得不面对日本人的抗议了。
没办法。
就算是兄弟对不起你们了。
孟绍原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容的离开了现场……
……
“孟组长,回来了?”
“嗯,出去转了一下,怎么样,广州那边有消息没有?”
“有了。”
田七凑近了他:“消息属实,广州那边,夏庆彦全家基本被灭口,只跑了一个女儿夏雯……据说是劫杀,具体当地警方还在全力侦破之中……”
劫杀?
自己刚刚才“劫杀”呢。
“根据我们那边,以及香港那里同志的情报,日特机关在那疯了似的找人,但具体找谁,他们不太清楚。而且,据说那边日特机关首脑大冈佐保,也在香港现身。综合以上几点,我们认为岛本鸣海说的都是真话。”
“是啊,一对苦命的鸳鸯啊。”
孟绍原轻轻叹息一声,他拍了一下田七的肩膀说道:
“可谁要我相信岛本鸣海和那个自称叫‘夏雯’的一句话,我就是他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