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戴笠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有我在,孟绍原不敢伤害你的,你去吧。”
“是。”
丁文瑞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戴笠沉默在了那里。 孟绍原啊孟绍原。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是真的不顾一切了,还是另有打算? 丁文瑞? 这也是一个笨蛋,居然跑去威胁孟绍原。 你真的把自己当成钦差大臣了? 孟绍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咽下这口气?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戴笠接起一听,脸色立刻一变: “好,知道了,一小时后,品香阁,地字雅间。”
挂断,他拿起另一部电话:“帮我备车。不,就你一个,不要通知任何人。”
他迅速起身,走出办公室。 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戴笠钻进了车子:“品香阁。”
“戴局长,就我们两个去吗?”
司机不放心的问了声。
“不要废话,专心开你的车。”戴笠一上车,就闭起了眼睛。 他一直都是个精力旺盛的人,他懂得,怎么利用任何空闲时间休息。 …… 戴笠在那慢慢的品着茶。 他提前到了。 然后,雅间的门推开。 那个人走了进来。 戴笠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说道: “醒翁。”
孟柏峰! “雨农,好久没见了。”
孟柏峰一坐下,戴笠立刻给他倒了茶:“是啊,很长的时间都没有见到醒翁了。”
然后,他说道:“醒翁这次,是为了绍原来的吗?”
他是个聪明人。 孟柏峰一给自己打电话,他立刻就明白,这是为了孟绍原而来的。 难不成是想自己了,和自己叙旧来了? “我不知道他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但他现在的处境很不好。”
孟柏峰也坦然说道:“雨农,我孟柏峰就这么一个儿子,所以,我是为他求情来了。”
看到戴笠想要说话,孟柏峰摆了摆手:“听我说完。我孟柏峰一直都是个要强的人,我从不求人,我要人帮我,总有我自己的手段,但对你不一样。 不是说你戴雨农有通天的手段,而是我知道,军统于抗战,你戴雨农于抗战,不可或缺。你做的每一步部署,都有自己的深意,都是为了抗战胜利。 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孟柏峰如果要挟你,就是国家之罪人,民族之罪人。哪怕我的儿子被你杀了,你也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绝不会找你报复。”
“醒翁,谢谢。”
戴笠默默说道。
孟柏峰忽然好像老了许多:“雨农,我只求你一件事,将来有那么一天,如果能不杀,就尽量留他一命。等到抗战胜利了,我再设法救他。”等到抗战胜利了,我再设法救他。 孟柏峰说得坦坦荡荡。 “醒翁,绍原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心腹爱将。”
戴笠缓缓说道:“我亲手写了‘军统之魂’四个字送给他,如果他死在我的手里,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绍原这次惹得事情大了,他想跑,我原本也可以理解。查桥口仓库这件事,很麻烦,换成我,我也一样会害怕。但我后来一想,不对。 绍原想跑,不是从桥口仓库开始的,而是他很早就谋划好的。他先欺骗我,把自己的家人全部送到了国外,只一个人留在了国内。 和他交好的邱家,也悄悄的变卖了绝大部分资产,一样跑到了国外。醒翁,绍原。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在没有桥口仓库之前,他就已经准备跑了。 加入我军统,断无退出之理,尤其像他这样的,一旦跑了,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醒翁你想来也是清楚的。 他做的很多无法无天的事情,我都可以忍,都可以只当没有看到。但唯独这种事,我断然无袖手旁观的理由。我要负责的,是整个组织。 我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杀他。我会把他秘密的关押起来。不仅仅是你醒翁的面子,而是,他过去立的那么多功劳,足以帮他换一块免死金牌了。”孟柏峰很难得的说了两个字:“谢谢。”
“醒翁,在你面前我不想说假话。”
戴笠面色一正:“绍原这个人,一肚子的心思,我甚至比你更加了解他。
他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的,肯定会拼死一搏,我手下没一个人是他的对手。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我不得不解决了他,我再来向你醒翁请罪!”“雨农,谢谢你对我说真话。”
孟柏峰叹息一声:“绍原太聪明了,我不是夸我儿子,而是他真的一身都是机灵。但这也是我最担心的,我就怕他将来会死在他的聪明上。”
“醒翁,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戴笠接口说道:“当年,在南京,何儒意向我推荐了绍原,他办的第一件案子,就是国防图纸失窃案,办得非常漂亮。
后来,他屡立奇功,我知道,我的手下多了一块瑰宝。我处处宠着他,他闯了祸,我帮他解决。也许就是这样,让他恃宠而骄,为所欲为。 说起来,我也有责任。你放心吧,有我在,就算他死,也只会死在我的手里。”这句话,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也许会当场翻脸。 可孟柏峰没有,他只是淡然说道:“那就好。”
说着,他站起了身:“雨农,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帮我看好我的儿子。”
“我会的。”
戴笠忽然问道:“何儒意呢,他现在,还好吗?”
走到门口的孟柏峰沉默了一下:“他死了。”
一入此门,终身军统。 所以,何儒意死了! …… “见到戴笠了?”
何儒意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儿子有事,你一定会来的。”
“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孟柏峰脸上露出了笑意:“最起码,我帮绍原争取到了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让戴笠迟疑,犹豫不决的机会。”
孟柏峰笑得更加灿烂:“那个小兔崽子,脑子转得快,只要发现了这个机会,就一定不会放过的。”
“所以,你设计了戴笠?”
“不是设计,而是打了一张感情牌。”
孟柏峰掏出烟斗,塞上烟丝:“一个老父亲,为了儿子,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然后,他问道:“喝酒去?”
“喝酒,喝酒,这个小王八蛋真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