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缝合的尸身,我吁了口气,对自己的手法还是有点满意,至少缝合的线口在一条直线上,结尾没有半点溢漏,我心满意足,对自己职业生涯第一次实操,打了个合格的分数。尸身已经修复,接下来就是缝补王富贵的脸,被车轮碾碎过的地方就跟鞋底板一样扁平,不过有剔骨刀在,重修整骨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按上眼珠子,一张崭新的脸便呈现在眼下。蜡烛已经烧制见底,所剩时间不多。见此,我不敢怠慢,用一块崭新的白帕盖住老王头的脸面,随后从腰间解下麻绳,穿过裹尸布,将他尸身牢牢裹住。反复检查,确定尸身见不得一丝光后,才摸出老赵家独有的定尸咒,贴在了老王头的头上。以名为誓,封印尸身,做完这些后,烛火疯狂的摇摆后,熄灭了。时间刚刚好,要是再晚一步可就麻烦了。我抹去头上的汗珠子,正想要解开手臂上的黑皮手套,四周突然掀起狂风,风眼绕着凉棚一圈后,骤然消失。宅院恢复宁静,院子里的迷雾渐渐散去,跌入冰点的温度在不断回升,很快我便看到三叔倒在门槛上,右脚在内,头朝下,双手反剪在背后,以一种极其耻辱的姿势跪叩在地。看到三叔这幅模样,我怒火中烧,极力克制着将老王头尸身撕碎的冲动,走向三叔。解开小指上的红线,小心翼翼缠在三叔的小指上,低声道:“二十八宿,与吾同形,千邪万秽,逐水而清。起!”
轻呵一声,三叔晃晃悠悠站起身,他转过身的时候,我心颤起来。他双目全是眼白,就像是覆盖了一层白膜般,骇人至极。我抿紧唇瓣,手持摇铃,‘铛铛’两声,朝前走出两步,听到身后传来窸窣声,我绷紧神经,迈方步走四方,三步一叩头,来到北面院角。转身冲着三叔道了声‘得罪’,抽出因果红线,从他腋下穿过,困住手脚,披上麻衣,背上三叔,翻墙而过,出了老王头的院子。回到正门,幡旗还在,地上朱砂圈黑了一大半,索性风罩完好无损,沉香已燃烧殆尽,香灰稀稀落落的洒在地上。我放下三叔,依规矩,朝北叩谢后,撤下幡旗,收起风罩,将香灰全部扫进香袋中,用土掩埋朱砂,掩盖所有痕迹后,再次背上三叔往村口走去。事已办成,此地不宜久留,我得尽快带着三叔离开这里。“等一下!”
突然间从边上冒出个中年人,肤色黝黑,胡子拉碴,大油脸,人没靠近,一股子大蒜味扑鼻而来。我默不作声的盯着他,干我们这行的常年与尸人打交道,身上带着尸味。金主怕沾染晦气,通常都是将要缝尸的住址和因由提前准备好,交给中间人,从不与我们直接接触。我们收钱干活,完事走人,独来独往,不与外人交流,这是规矩!这个人出现的时机刚刚好,仿佛一开始就在那等着我似的。中年人看了眼三叔,搓着双手贼笑的凑到我跟前,“小兄弟,这就走了?”
“哦,打上一副好棺,子夜前入棺,丑时送葬。”
想起三叔每次干完活都会给中间人交待下后续安排,我听他这么一问,顺口交待了句。中年人一愣,收起笑脸,不客气道:“赵三爷可是收了钱,答应我做足全套的,你就这么尥蹶子走人,不合适吧!”
这人言下之意是三叔收了他的买尸钱,这后续的事也归我们管,棺材不入土,我们就不能离开这个村子。三叔还在晕迷中,此人的话真假难辨,我微微皱了下眉,余光之外,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看起来像是这个村子的村民,正胆怯的看向这边。我扯了下嘴角,“带路!”
中年人将我们带到偏离村子的一间宅院前,“两位今晚便在这里休息,时辰到了,我差人来通知。”
说完,中年人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看了他一眼,推开篱笆门,不等我道谢,中年人已经一溜烟的跑了。冲着他背影,我耻笑了声,环顾四周,细细打量起这处宅子。院门入口不深,台阶两边祥云为饰,未设门槛,两扇木门下仅用一根木条子遮挡,十分简陋。进了门便是个院子,四方位上立着四象石柱。我啧啧两声,放下三叔,掏出罗盘走进院内。一股子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看到四象兽心里便有了底,只是没想着这里阴气这么重。手中罗盘指针来回摆动,始终脱跳不出坤位,住宅命挂为坤巽离兑者为阴,回头走出院门,背对高山,门前一条山路小道直通下面的西山口村。阴基一条线,阳基一把扇,这背后的宅子活脱脱的就是处阴宅!中年人把我和三叔安置在这里,没安好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