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引魂符！与招魂符不同的是，引魂引的是活人，招魂找的是死人。我与巫素素都知道这张符意味着什么？只要学过术士的人都会画符，但这引魂符仅是画出来没用，还必须以画符人的魂力加持，符咒才会起效。画符之人魂力越强，符咒达到的效果就越大。这就不难解释，为何那聚婴儿的尸骸能在短短一年中结成怨灵，原来是有邪符加持的关系。巫素素冷哼了声，黑白分明的大眼闪过一丝怒气，她晃动了下手中的符咒，我只觉得两样昏花，好端端的符咒撕成了碎片，片片落进了长木盒中。她盖上盖子，在木盒一段的洞口出插入线香，点燃的香火散发着静心怡人的香气。赵家有点香问凶吉的规矩，我看巫素素点香的手法似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她点香是为了摄心。在香气中，我渐渐沉下心来，烦躁的情绪也跟着稳定下来，缓缓闭上眼，不知觉的放空自己，环绕在心头的种种疑惑复现在脑海中，抽丝剥茧下，我捕捉到了一直以来被疏忽的地方。气味！我凑近长木盒，透过镂空的雕纹中嗅着里面的气味。经过香火烤制过的符咒，上面的气味被层层剥离，朱砂火辣的呛味，笔墨的砚臭味，还有一丝沉水香。“佛香......”我在张氏身上闻到过这股味，虽然被她身上尸气盖过，但还是可以嗅到些，怂恿张氏的人会是寺庙的人或是从事寺庙活动的人？巫素素抿了下唇瓣，“西山镇大大小小近二十家寺庙庵堂，算上周边乡镇等地，不下五十家，你还挨家挨户的跑一遍?”我撇撇嘴，这话糙理不糙的也确实如此，巫素素白了我眼接着说道：“佛香也是分级别的，这张符咒上用的是沉水香，能沉水的木料价格不菲，能用得上这种香料的寺庙规模不小。”
要说规模大的寺庙，西山镇周边就有好几个，但要说香火旺的那还得是位于市中心商业区里的普济寺。普济寺建立至今也有百年历史，最早它还是个小小的庵堂，供奉着送子娘娘，后来因菩萨有求必应，来参拜的香客十有八九都能如愿后，庵堂渐渐有了名气，逐步扩建到现在的规模。普济寺每隔四年更换主持，现任主持名为慧心，听闻他是唯一一个连任的住持，是当地百姓口中的活菩萨、活神仙，很有人气。想要见他一面，还得提前预约，这位大师可不是有钱就能请到的大人物。刚好巫家医馆与周边几个大庙都有联系，时常举办慈善活动，田老板与各庙住持都有来往，不出片刻就把会面的事给订了下来。在医馆用过午饭后，驱车前往市中心，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我们绕着普济寺转了两圈。红墙黄瓦，占地足有万平，规模不小。寺庙有专用车道，还有自己的停车场，庙前站着两个小和尚分派福袋，进门的香客人手拎一个，相当豪气。我们把车停在寺庙边上的一个露天停车场，出来就是二道桥，因为一头一尾有两座拱桥得名。二道桥靠近普济寺西门，整条街都是做死人买卖，又是挤在巷子里，不见光的地，当地人戏称这条为鬼街，到了晚上整条街完全被隔壁普济寺的光辉掩盖，一点光都投不进去，六点过后这条街上的铺子就关了门，成了名副其实的鬼街。我们到的时间早，整条街已经是稀稀落落没啥人了，有些铺子已经开始收摊关门，只有街口几家卖香烛的店还开着，巫素素挑了一间门面看起来挺气派的店走了进去。老板靠在躺椅里，一把蒲扇盖在脸上，听到动静他也只是掀开扇子看了眼，腾出一只手朝我们挥了挥，话也不多说半句就继续打瞌睡，压根就没想做生意的意思。我们原本也没想着要买东西就是进来打听佛香的事，刚好看到柜台上摆着几个样品，巫素素随手拿了几个，闻过之后冲我摇了摇头。我示意她不要着急，敲了敲玻璃面道：“疙疽杵儿，你这里有香儿卖不？”
跟着三叔走南闯北到处跑，也算是见过点世面，有些东西吧不能用常理去办，你得懂点江湖规矩，会看山头。我刚刚说的那句是做买卖上的黑话，意思就是我们加钱买高货，老板要是听得懂就会起来招呼，要是他听不懂或是不想接这笔买卖就会继续装傻。果然，老板听到我这话，笑呵呵的站起身，搓着手问道：“两位买香啊，我这有上好的香粉，要不要看？”
我不动声色道：“有开过光的，最好。”
老板做了个明白的手势，掀起帘子走到店后，过了片刻他抱了个鞋盒出来，这里头放着都是市面上没有的高货，专供各大寺庙。老板说，我们要是要的多，还可以给我们优惠，甚至可以给我们牵线搭桥，直接从厂家订货。趁着巫素素闻香之际，我勾着老板的肩膀上店外抽烟，此时天色渐晚，对面普济寺的墙头已经亮起了聚光灯，刺眼的光芒完全盖过了整条街的上空，反而让地下的铺面陷入无边的黑暗里。随便唠了会，巫素素走了出来，她还是摇了摇头。老板一瞅呵呵连胜，弹飞烟头，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起我们，眼里透着怀疑，脸上神情也变得冷硬起来。“怎么？这里头五六十种香味，小姑娘一个都看不上？”
听着老板语气不善的口气，我不留痕迹的将巫素素拉到身后，不亢不卑道：“我要的是最上好的香，你里头是什么料子，你心里最清楚！价格无所谓，东西得上档次，怎么说也得是沉水级别的吧，你这里面要有能沉水的料，有多少我收多少！”
故意加重最后两句话，我皮笑肉不笑的瞅着老板。话，我放在了台面上，告诉他，我们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这买卖做不做得成，得看他本事。老板沉默了会摇摇头，意思是这买卖做不了，整个西山镇没有比他这里更全的香粉了，我们要的沉水香，他这里没有，其他地方也不会有。沉水香是普济寺内院贡香，能做这个香的只有霍家。老板很直白的告诉我们，想买沉水香，绝无可能。我冲着巫素素使了个颜色，她挑了几个与沉水香接近的香粉，高价买下后，我们离开了二道桥。现在既然已经知道沉水香的出处，接下来就该去拜会下正主，看看这符咒上的沉水香是否来自普济寺。铛铛铛，寺庙内钟声响起，时间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