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白云寨的老弱病残孕也扮作福建的明军,混在其中;朱聿鐭搬出府衙,搬入城南一座小院子的第三天;杨廷麟开始向赣州的八家豪富狮子大开口借粮的第二天,原本冷清的朱聿鐭小院突然热闹了起来,车水马龙,门庭若市。但是,无论是谁,除了武英殿大学士杨廷麟以外,一概都被石虎头率领兵士挡在了门外,不得入内。就算是给守门的士兵塞银子也进不去。来访者虽然没能入内,但是他们也并非全无所获,起码他们确定了几条昨天还是谣言的消息:“大海盗郑芝龙的人马果然进了赣州!”
“杨廷麟果然靠上了唐王这棵大树!”
“看来杨廷麟要怂恿唐王殿下作恶了!”
……顿时,来访者都慌得一批。虽然他们进不了小院的门,见不到朱聿鐭,但是不要低估了来访者的智商。他们马上另辟蹊径。见不到唐王还见不到和唐王一起来的陛下的东阁大学士苏观生吗?当下,这些人骑马的骑马,驾车的驾车,纷纷赶往府衙,求见苏观生。要见苏观生说不容易也不容易,说容易也容易,只要将门口站岗的兵士塞银子,然后给二道门的门子塞银子,就能见到苏观生。银子塞得多的先见,银子塞得少的后见,不塞银子当然就不见了。当然,对于这些来访者而言,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这一下,府衙门前的站岗的兵士,府衙内守门的门子个个都赚的“不堪重负”。银子太多了,没地方放。终于,第一个来访者在足足花了二十两银子之后,见到了苏观生。第一个来访者名叫周万才。周家是赣州城里的首富,家里有土地一千一百多亩,另外在南京、杭州、南昌都还有自己的织布作坊。他家里之所以能够这般的富有并不是因为他周万才有多大的本事,而是因为他和崇祯皇帝的周皇后是同一个太爷爷。后来周皇后在李自成的大军攻进北京城的时候悬梁自尽,周万才也就算是失去了靠山。但是有钱不怕没有靠山,紧接着他又向永宁王朱慈炎送去了大量的金银珠宝,这才继续在赣州作威作福。周万才今年六十出头,胡须是白多黑少,头上戴着四方平定巾,身着交领牙齿牙齿掉得所剩无几,满脸的斑藓。在见这些人以前杨廷麟就告诉朱聿鐭和苏观生,这个老家伙上个月,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续娶了两房小妾,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四岁。据传闻,这个老家伙为了续命,每天人参燕窝的吃着,还顾着两个奶妈子喂乳。周万才一见到苏观生,急忙下拜:“国舅周万才拜见内阁大学士。”
苏观生一听这话,心中顿时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但是,他知道现在还是不收拾这个老家伙的时候,他急忙上前,将周天福搀扶起来道:“哎呀,老国舅啊,这是做什么呢?您老这没得是折了我苏某人的草料啊!”
周万才没有想到苏观生竟然这般的和蔼可亲,立时有了一种见到亲人的感觉,一把握住苏观生的手道:“苏大人,苏大人,救救老朽,救救老朽,救救孝节皇后的遗亲吧!”
孝节皇后便是周皇后的谥号。苏观生一脸茫然的道:“老国舅啊,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谁要害您老啊?”
周万才哭诉道:“还有谁?这赣州府能够加害孝节皇后遗亲的除了杨廷麟还有谁?”
苏观生满脸不信的道:“不会吧,杨大人一心为国,怎么会加害孝节皇后的遗亲呢?”
周万才道:“苏大人啊,你有所不知啊,昨天,就在昨天,这杨廷麟气势汹汹的到了鄙宅,张口便要向老朽借粮八十万斤,老朽一向秉承孝节皇后的教诲,和睦亲友,周济百姓,家中又没有多少田地,哪里有八十万斤粮食借给他,他……他这分明是看着孝节皇后归天,要将孝节皇后的娘家人赶尽杀绝啊!”
苏观生越听这个老家伙哭诉越是觉得这个老家伙讨厌,心中暗自骂道:“一丘之貉!”
苏观生为什么骂周万才是“一丘之貉”,这是有原因的。原来当年崇祯皇帝国家财政紧张,就向皇亲国戚悬令助饷,就是希望皇亲国戚们掏银子出来做军饷,训练军队征讨李自成。周皇后想着自己的父亲是国仗,应该做个表率首先献银子出来助饷。但是周皇后知道自己的父亲十分吝啬,于是就托人将自己的私房钱七千两银子送给自己的父亲,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够出三千两,凑一万的整数,献给崇祯皇帝做军饷,剿灭李自成。可是周皇后真的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啊,他的父亲,大明朝的国仗,竟然只向崇祯皇帝献了五千两银子助饷。五千两是什么概念?就是这位大明朝的国仗竟然还昧了周皇后两千两的私房钱。后来,北京被李自成的大顺军攻破,这位大明国仗及全家都被大顺军捉拿,大明国仗的妻子、媳妇被迫自缢;长子被打死;自己和次子、侄子被严刑拷打几乎丧命的时候,不得不交出三百万白银巨款和全部家产。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大明朝不亡,那真是没有天理!这个故事,几乎是人人皆知,苏观生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这便是他暗骂周万才是“一丘之貉”的原因所在。苏观生凑近周万才低声道:“周国舅啊,你想不拿这八十万斤粮食出来,其实也不是难事。”
周万才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道:“还请大人赐教,大人赐教。”
苏观生诡异的一笑:“嘿嘿,如今这赣州城可不是他杨廷麟的官职最大了。”
周万才立刻心领神会:“这个老朽知道,老朽知道,可是,哎,可是就是就见不到杨大人的顶头上司啊。”
苏观生道:“您老见不到,有人见得到啊,只要见得道唐王殿下的人给你引荐一下,有什么见不到的呢?”
“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哎呀!”
周万才拍着自己的脑袋,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道:“苏大人啊,老朽今日来见你,就是为了这事而来的,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反倒忘了呢?”
周万才接着道:“苏大人你说,要怎么样老朽才能见得到唐王殿下,才能一劳永逸的除了这个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