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李友、张鼐、易金禄一起率领一万六千忠顺营、神机营的人马,载着火炮,六千余艘(条)船只,乘着夜色,帆如旗,桅如林,浩浩荡荡的往东北面的苏州驶去。湖州的战略位置虽然重要,对于杭州也好,南京也罢,也就是个辅助补充掩护的作用,不然怎么叫做左膀右臂呢?但是苏州却不一样,它靠湖依海,土地肥沃,民殷物繁,田赋所出,为江南之冠。太湖面上,烟波浩渺云遮雾障莽苍苍水天一色,水势汪洋充盈,岛屿星罗棋布,气象宏大极了,扬帆其中,直如烟云。大明新军进军的当天夜里,玉盘一般的圆月挂在半空中,月光撒在湖水上,泛起点点银光。偌大湖面不见片帆舟影,更显得寂寥肃杀,秋风一涌寒波激岸,“哗哗哗”作响。天色渐渐亮了,朱聿鐭向船工问清楚了,如果现在不停的行军,下午就能抵达苏州。朱聿鐭想了想,决定停下来休息,让船工将所有的船只全部驶进芦苇荡,除了留下一部分小船在芦苇塘四周扮作打渔的巡逻外,所有的船上的人都不准许站立,一概睡觉休息;也不许生火,饿了就吃随身携带的干粮。天黑之后,继续赶路。朱聿鐭和袁宗第原本不在一条船上,当船停下来以后,袁宗第便上了朱聿鐭的坐船。此时太阳已经升了起来,远处一艘艘渔船在游弋。一阵秋风掠湖而过,白茫茫的水天之间,大片老荷半枯的扇叶半卷起来随波翻涌,和着水声沙沙刷刷澹澹泊泊响成一片。停船的地方水不太深,湖水清澈见底,连湖底的水藻也在摇荡,深邃得像墨染的雾。袁宗第道:“殿下,咱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啊。”
朱聿鐭一听袁宗第的话笑了:“汉举将军,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磨磨唧唧,没有以前,不,没有昨天,不对,应该是没有今天早上豪爽了。”
袁宗第道:“殿下,苏州不比别处,如今咱们又拿下了湖州,建虏一定会加强防备,如果没有能攻下苏州,前有海,后有湖,当面是建虏,那可就真的危险了。”
朱聿鐭淡淡的笑道:“怎么,汉举将军也有怕的时候?”
“不是怕,”袁宗第道:“殿下,咱们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光复大明,不,光复汉家的天下,如果我们这一回都折在这儿了,靠你的那个皇兄和玉峰,恐怕不成啊。”
朱聿鐭道:“汉举,我那我皇兄是个厉害角色,他只是生不逢时,如果咱们两个这一回真的折在这里了,玉峰的性格和气,有玉峰辅佐他,起码可以规复半壁江山。”
“难道殿下也觉得这一回咱们有可能折在这儿?”
朱聿鐭道:“咱们每一个人有可能折在任何一回里面。”
忽然,他那一双如同水波不兴的湖面的双眼,又犹如坚毅得像一块站立的石壁,真实得使袁宗第无法回避它光芒双眼,死死的看着袁宗第道:“从这一回南京来的建虏我可以看得出,洪承畴已经看破了我的计谋了,但是我这一回攻打苏州,一是为了将这支救援杭州的建虏调回来,二就是为了告诉洪承畴,不要以为咱们汉家没有好儿郎,没有长了硬骨头的儿郎,苏州不是你们的心肝宝贝吗?老子就是要动他一动,老子要把他的心肝宝贝抢个干干净净,看你洪承畴又能把老子怎么样!”
袁宗第被朱聿鐭的气势,现在叫气场给震住了。朱聿鐭道:“汉举,你放心,这一回打苏州,说不准比打湖州还容易。”
袁宗第问道:“何以见得?”
朱聿鐭放松了心情,笑着问道:“咱们打金华府的时候,还动了刀兵,可是打湖州,比金华府守得严密的多的湖州,为什么比打金华府还轻松?”
袁宗第道:“因为建虏在湖州倒行逆施。”
“那为什么金华府没有湖州府这样的事?”
“因为……”袁宗第一时语塞,朱聿鐭道:“因为金华府靠近福建,至少比湖州要离福建近一些。建虏觉得咱们汉家的兵马到不了湖州,他们才敢胡作非为,那苏州呢?以前北面打鞑靼,南面打倭寇,靠的都是苏杭的财货,建虏为了将咱们这些敢和他们对着干的人都消灭干净,一定也是对苏杭的百姓敲骨吸髓,所以我就赌,一赌他洪承畴想不到咱们会来突袭苏州,二赌他洪承畴想不到咱们敢来突袭苏州!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老子就赌他洪承畴的枪里没有子弹!”
袁宗第正要起身,朱聿鐭一把将他拉住。“险些违反了殿下的将令。”
袁宗第自失的笑后,冲着朱聿鐭拱手道:“殿下,我姓袁的这后半辈子就交给殿下了!”
朱聿鐭笑道:“咱们也算是老兄弟,这些俗话就不用说了。”
当下无话,为了避免来回走动,袁宗第就在朱聿鐭的船上休息了。天黑之后,大明新军吃了些干粮之后,全军开拔,利用夜色的保护,往苏州方向而去。朱聿鐭特地嘱咐船工,要天色将亮未亮的时候再靠岸,所以速度要适中。这些船工中有人在太湖中打了十几年的鱼了,只要看见水中的一块礁石,他们就知道距离岸边还有多远。快了就放慢速度,慢了就加快速度。朱聿鐭为什么要选择天色将亮未亮之时登岸呢?因为他在前世的时候,突袭敌军、毒贩一般都会选择这个时候。天色将亮未亮之时是站了一夜岗的士兵最困的时候,也是他们精神最为松懈的时候。这个时候大明新军上岸,到了苏州城下,新来上岗的兵士还没有进入工作状态,此时此刻是发起突然袭击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