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军长史的身份被派往了蒙古,协助刘体纯进行蒙古屯田。两位年长的皇子被一南一北的调离了权利的中心。虽然朱聿鐭在力求淡化朝廷上的所有变化,但是万元吉、吴春枝和何楷终究都是老官僚,对于官场上任何细微变化,那嗅觉比狗鼻子还要灵。在万元吉的寝室之中——万元吉病了,据说病得还不轻,吴春枝和何楷是以探病的理由进的万元吉的寝室——万元吉、吴春枝和何楷三人围着一张四方桌子,桌子上摆放着茶水,放低了声音,正在说话。“吉人兄,你说这陛下突然将太子殿下派往南京,二皇子派往了蒙古,这是要做什么呀?”
问话的是吴春枝。万元吉没有回答吴春枝的问话,而是给二人斟满了茶水,然后问何楷道:“玄子,你看呢?”
玄子是何楷的表字。何楷喃喃道:“或许是陛下准备彻查科场舞弊案了。”
万元吉问道:“何以见得?”
何楷道:“陛下将两名年长的皇子远调南北,这显然怕科举舞弊案牵连到了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
吴春枝道:“吉人兄,我和玄子都说了各自的看法,你是怎么看的?”
万元吉沉默良久。吴春枝和玄子互看了一眼,吴春枝道:“吉人兄,你怎么不说话?”
万元吉道:“我看陛下可能要对你我下手了。”
“下手?”
吴春枝问道:“下什么手?”
何楷紧张的问道:“何以见得?”
万元吉道:“二位想想,如果陛下只是要彻查科举舞弊案,他何必将太子殿下和二皇子远调?”
吴春枝道:“这不正好说明了陛下是怕太子殿下或者是皇子殿下被牵连进来了吗?”
万元吉冷冷一笑:“远调了就不被牵连了?远调了,一旦被牵连,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啊。”
何楷只觉得后脊梁发冷:“难道陛下真的要……”万元吉道:“他甚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太子在南京,一旦北京有变故,太子立刻就可以在南京登基,并且和二皇子南北呼应……”冷汗从吴春枝的鬓边留下:“吉人兄的意思是陛下已经开始要防着有人作乱了……”“什么叫防着有人作乱,他这样的防备就是冲着你我来的。”
“哪……哪可怎么办啊?”
何楷急得五官仿佛都要变形一般:“我……我并没有谋逆之心啊!”
万元吉喃喃道:“在他看来,谁想动他朱家的土地,那谁就是想谋反!”
吴春枝恨恨的道:“吉人兄,玄子兄,就算是死,我等也要是个光明正大,死个轰轰烈烈!”
万元吉问道:“如何光明正大?如何轰轰烈烈?”
吴春枝道:“上疏,咱们一起上疏,再让同道中人也都上疏,造成人心所向之局,难道陛下就没有丝毫的顾忌吗?”
何楷道:“陛下以一个小小的赣州起家而坐拥天下,其威武之气丝毫不弱于太祖皇帝。闯贼、献贼的那些悍匪个个对他俯首帖耳,他会在乎你我所谓的人心所向吗?如果他真是在乎这些,天下土地何至于被施行了屯田制?”
吴春枝道:“难道我等就坐以待毙吗?”
万元吉道:“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就按方才吴春枝说的那样,就算是拼死一搏,也要上!”
何楷不无忧虑的道:“可是这是必败之局啊!”
“必败?”
万元吉冷冷的道:“最后谁胜谁败还真不好说啊。”
何楷问道:“这话怎么说?”
万元吉端起茶杯,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犹如在喝断头酒一般,道:“秦始皇,千古一帝,他不仅统一了六国,还统一了度量衡,统一了文字,统一了钱钞,可是就一个郡县制,而是开罪了七国的权贵,不是六国,而是七国哟。扪心而问,始皇帝的郡县制无疑是最为正确的,如果不是郡县制,现在则没有统一的大明,各个王爷,各个功臣,你一块我一块。可是始皇帝自秦灭之日起就一直挨骂,可以说是臭名远扬,遗臭万年,这是为什么?”
吴春枝道:“因为清朝确实暴虐!”
“非也。”
何楷道:“因为始皇帝不准分封,得罪了七国权贵,而书写历史的却是权贵。就是说,将来书写我大明历史的,也是我们这些文人,决然不是李定国、田见秀这些武夫。这一回我们就算我们输了,就算我们真的必输,日后我们今日的努力也会标榜史册!”
吴春枝拍着桌子道:“好,事到如今,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和他拼了!”
何楷不想这么极端,虽然在日后的史书上可以将朱聿鐭写成连始皇帝都不如的暴君,但是要他赔上身家性命,他也是不愿意的,可是他又不敢现在得罪万元吉、吴春枝等人,不然的话他就两头不好做人了,道:“咱们尽力而为吧。”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道:“老爷,陛下来了。”
“什么?”
万元吉、吴春枝和何楷大吃一惊,互看了一眼。随即,万元吉稳住心神,道:“去回陛下,我立刻来接驾。”
“不!”
何楷道:“吉人兄,你在病中,还是让在下与吴大人去接驾吧。”
“可是……”吴春枝道:“陛下看见我们在这儿,会不会……”“吴大人,我们是来探病的,没有什么不对。”
万元吉急忙钻上床道:“玄子的办法可行,就依玄子。那就有劳玄子兄和元萼兄替在下去接驾了。”
元萼是吴春枝的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