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年头了，四年时间，就算是一条狗都养出感情来了，更何况是人。“黄妈，”她捏了捏手里信封，又往前走了两步，把信封递过去，“这里头是你三个月的工资，收拾收拾东西，我让司机下午把你跟行李一块送回去。”
黄妈看了眼面前的信封紧接着抬脸看向杜姗姗，一脸的震惊，像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狠心，“夫人，我就离开了那么一会，真的就一会，我以为学校都是老师同学孩子家长，会很安全的，我也没想到居然还会有人偷孩子啊。我在这干了四年多，您也是看在眼里的，我看星星比眼珠子还疼，您不能就这样把我给解雇了呀！”
杜姗姗差点就心软了，毕竟面前是个年纪差不多跟她早逝的母亲一样大的老人，但想到进来之前丈夫的提醒，任何人都没有孩子重要，还是深吸一口气狠下来心来，“黄妈，这是家里所有人的决定，星渊是我们的命根子，他不能有一点风险，我们一家人也承担不起。今天这件事，换做是谁，哪怕是我爸用了快二十年的司机林叔，也一样。钱我放在这了，你赶紧把行李收拾出来吧，新保姆过来的时候还要用的。”
她说完就把信封搁在床上，转身听着身后的哭声，一步一步坚定地出了房间。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黄妈哭声一顿，伸手拿起信封打开，点了点里头的钱。从看着杜姗姗一步不回头的离开，她就知道自己真的在这待不下去了。家里可不光有先生和夫人，还有先生和夫人的父亲呢。她能在先生和人的面前大哭委屈，但在那两位人老成精的老爷子面前，可不敢掉眼泪。事已至此，哪怕再不甘心，她也得收拾收拾行李麻溜离开了。总比磨磨蹭蹭到最后被赶出去好些，要不然可就真的在其他同事面前丢脸了。所以等到下午，司机过来帮忙搬行李，杜姗姗怕黄妈硬是赖着不肯走，还跟着过来看了一眼，就见着整个房间的地面都被大包小包的行李给占满了，就连衣柜里的衣服架都没放过放在床头柜上的小台灯都没放过，整个房间就跟被扫荡过一样干净，不由得心情有些复杂起来。大概是她真的看错人了。过来帮把黄妈和她行李送走的司机也不是随便找的，他还承担了把黄妈送走之后监视她有没有异常的责任。黄妈并不是孤身一个人，她还有个儿子和孙女，靠着在俞家做保姆这几年，还攒下来一些钱在京城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小房子。车子停在单元楼下，司机又帮她把行李给提上三楼，本以为他这么忙前忙后能被请进去喝杯水呢，谁知道行李搬完，他就被扫地出门了。名为司机实际工作为资深私人侦探的方烨：“······”黄妈平常都是住在俞家，也就休息的时候会回来住上一个晚上。两室一厅的房子，两间卧室一间是儿子黄大有的，一间是孙女黄琳琳的。黄琳琳现在上初中，自然是不能跟父亲一块住，黄妈就把行李搬进了孙女的房间里。她也没忙着收拾，眼看距离儿子厂里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又收拾一番出了门。单元楼下方，方烨带着鸭舌帽，一脚蹬着自行车，一脚撑地，手里还拿着一张宣传单装模作样地看着。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单元楼的楼洞。听见下楼的脚步声，他抬了抬鸭舌帽的帽檐偏头状似无意地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换了一身衣服的黄妈从里头出来，眼睛一亮。折腾了一天好不容易回到家还不休息，这人要么是闲不下来的性子，要么就是有情况啊。等人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把宣传单胡乱卷了卷往裤兜里一塞，自行车也往地上一撑，不着痕迹地跟了上去。为了这次的监视，他连交通工具都备了两种，结果······步行！不过也不光是步行，出了小区没多远，人就上了公交车，他也跟了上去。黄妈心里存着事，也没有注意到车上还有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倒了两趟车，又步行了一段距离，就到了一处农贸市场。方烨停在农贸市场的门口看了眼里头熙熙攘攘买菜的人群，大多都是跟黄妈一样的老太太，难不成他猜错了，这人真就是过来买菜准备回家做饭的？不对，他们方才经过的地方也有一处卖菜的小市场，这个黄妈何必舍近求远？这么想着，方烨在人群里搜寻到他一直观察着的那道身影，快步追了上去。菜市场里，黄妈对周围正朝她热情打着招呼的菜贩视而不见，一直往前走，最后停在一处卖肉的小铺子前。肉摊后头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女人，抬头看了黄妈一眼，“看看买点什么？”
黄妈看了眼桌案上摆着的各样肉类，眼皮子一抬，“有鱼吗？我要大鱼！”
女人一愣，随即想到什么，“那你跟我进来，鱼在屋里。”
黄妈绕过摊位跟着女人进了后头的铺子。门刚关上，方烨赶到。他看了眼摊子上摆着的各色肉类，又看了眼关了门的铺子，眼里闪过深思，“在肉摊上买鱼？这哪来的鱼？等等，鱼！”
他有心再靠近些，可如果再靠近些就势必会打草惊蛇了，只能停在旁边买海货的摊位前装作挑东西按兵不动。铺子里，黄妈看着中年女人拨通了电话，接过她手里的话筒。两边的人谁都没有先出声，最后还是话筒那边传来两声稍显沉重的呼吸声，“你跟我说说，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失败？”
面对话筒那边的质问，黄妈肩膀颤了颤，强压下镇定，咬牙解释道：“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你派过去的那个人都已经把人抱起来往门口走了，谁知道有个死丫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出来异常了，大喊大叫把人都给引过去了。我还想问问你呢，这派的什么人，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现在连累的我工作也丢了。你跟我保证过的，万一事没成，只要不是我这边的失误，你都会给我钱的。要不是今天这事，我还好好的待在俞家照看着小少爷，住着大房子，每月拿工资······”“好了好了，”那边的人正恼着，哪会又心思听她抱怨，“这事咱们两边都有责任，你要是换个地方把那小子放下没让那小姑娘看见，我的人说不定已经成功了。咱们责任一半一半你不能否认吧，至于钱，我再给你定金的两倍，这事出了这个门你就给我咬死了谁也不能说，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去，否则想想你儿子和孙女！”
黄妈听得冷汗直冒，本来还想说钱太少，再威胁一下对方要是不如约给就去俞家坦白一切，这下也不敢说了，重新咽回到肚子里。她就一个儿子，孙女无所谓，可她还想着儿子再给她取个儿媳妇，再抱个大孙子呢。为了这个她连这么丧良心的事都干了，万一自己逼太紧对方狗急跳墙真伤了他儿子，她就算有再多钱又有什么用。黄妈再次满心不甘地挂了电话。这会她才是真的后悔了，这就是她想要与虎谋皮的下场！方烨忍着对面老板不耐烦的目光，已经快把手底下的虾给挑烂了，总算听到隔壁铺子开门的声音，如释重负拍拍手起身。等着黄妈出来走出一段距离后，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连个水盆都没有更别说有鱼的铺子里头，转身跟了上去。还能听到后头老板骂骂咧咧的声音：“不买还挑个什么劲，虾都捏得没活力了。”
方烨：“······”这一次黄妈直接回了家。方烨一路跟到楼底下，等到天黑的时候给他交接班的人过来，这才驱车离开，回俞家汇报今天的收获。俞家这会刚吃完晚饭。杜姗姗哄儿子睡了觉回来，就见方烨坐在客厅，忙三两步走过去，迫不及待问道：“方先生辛苦了，有调查出来什么吗？”
“有一处疑点，黄妈回到家后没一会又出来，然后去了一处农贸市场······我的怀疑是那个肉摊说不定就是他们进行联系的地方。”
俞问廷沉吟片刻，“去肉摊买鱼，这个鱼有没有可能比喻的我们这个‘俞’？”
方烨点点头，“我也有这个猜测，黄妈出来的时候也没提着鱼出来，在里头呆了将近十分钟，门关着，周围又有人，我不敢走太近，所以没能听到她说什么。”
“明天我会再派人去那个肉摊看看，还得麻烦方先生把具体地点画给我。”
“没问题。”
**另一边，出了可能是预谋拐卖却被自家闺女无意中破坏的事，黎漫漫怕有人伺机报复，特意嘱咐了姜黎下午放学一定要等她开车去接。姜湛下班到家就察觉到了母女俩的反常，看看绷着脸明显不怎么高兴的妻子又看看比之往常要小心翼翼了几分的女儿，“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锐诚坐在沙发上挑了挑眉毛，“漫漫说等你回来一块说。”
黎漫漫抬脸看了他一眼，“让你家好姑娘跟你好好说说吧。”
姜湛：“······”他往装模作样乖乖做手工的姜黎身侧坐了坐，“笑笑，跟爸爸说，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妈妈怎么看起来不开心的样子？”
姜黎拿着卡纸的手一顿，抬头偷偷看了黎漫漫一眼，小声开口道：“就，今天不是我们第一天开学吗。”
姜湛点点头。“然后有个人贩子偷偷溜了进来，想偷一个小弟弟，我正好看到了，就把人给拦住，然后进派出所了。”
姜湛：“······”他摸摸女儿脑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往好了说，这是见义勇为，往坏了说，这叫以身犯险。这可是人贩子，他闺女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不过他想着要只是这事也不足以让黎漫漫这么生气，想着就看了过去，“这事不会没这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