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礼被关在南军大牢已经三天了,三天里,林易秋若无其事地在林家医馆正常看诊,只是到了晚上,天福院灯火通明,纱窗上,人影流动,似是很多人在密谋着什么。另一方面,在花无极则极力游说下,皇上决定对林知礼一事走法律途径,说是既然有贪腐那就该重罚,达到惩一警百的效果。朝廷上下自然赞颂皇上英明,山呼万岁。于是,太师继续负责查少府内务,但林知礼一事移交给了京府尹处理,太师、宰相、太尉协同。京城内,一家普通的染坊。平时这家大门大开,可这几天,门上贴着东家有喜,一直闭门不接生意。门突然开了,一个身穿锦缎的人走了出来,他刚一走,那门又快速地合上了。“相公,这事真没问题么?”
一个中年男人刚把门拴上,就有一个妇人紧张地朝他走过去。“兰儿,事到如今,咱们也没退路了,只求千万别出事。”
中年男人显得很怕,一双手抖得厉害。“那你说,让咱们染这批布的到底是什么人啊,总不能是那个林大人的人吧。”
“嘘!都什么时候,你还乱猜乱说。从现在开始,不许提什么大人,也别去打听是什么人叫咱们染的布。总之,咱们拿钱办事,其他一概不知不管。”
男人正想拉着妇人进屋,门突然开了,两人回头一看,一个男子站在门外。中年男人心里一颤,他刚才不是拴好了门么。“你……是什么人?”
男子笑得一脸无害,“我是什么人你一会儿就知道了,不过你首先要回答我一个问题然后带我去你的仓库看看。”
中年男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当眼前满满的一仓库他小小染坊怎么也染不出来的五光十色的缎子呈现在眼前,他想不承认也不行了。男子亮出了腰牌,“我劝你老实交待的好。府尹大人虽然不喜欢用刑,但对于顽固不化的罪人也会愿意让那些生锈的刑具偶尔派上些用场。”
“你……是越大捕头!”
那中年男人早就吓得脸青口唇白了,他娘子赶紧把他一推,跪倒在地,“大人冤枉,是有人让我们把这批缎子重新染色的。”
越喜嘴角一扬,“很好,那就老实交待吧。”
京府衙门今日闭门审理案子。府尹齐大人端坐正堂之上,一侧,坐着太师谢高、宰相孙国玉、太尉花无极。府尹齐大人今年五十余岁,不但任京府尹,还是太子太傅,更是当今皇后的亲爹,皇上的老丈人,所以,皇上将这案子交给他审,就算是太师和宰相都无二话可说。齐大人一手拍下惊堂木,高喝审讯正式开始。今日虽然无普通民众观审,但相关人员需在堂下等着问话,所以,明堂之外候了不少人,林易秋也在其列。只是各人用屏风挡开,明堂之上的人随时能看到底下各人,底下各人也能看到明堂之上,却不能互相观望。首先带上堂的正是林知礼。林知礼只穿着白色的中衣,被衙差带着上堂,手上脚上并无镣铐,身上也无半点用过刑的样子,只是脸色略显憔悴,两鬓添了几丝白发。因还没判刑,林知礼仍是四品之身,齐大人让人搬了张小凳上堂,让林知礼坐着回话。林知礼刚坐定,已经有衙差带着数人陆续走进明堂。林知礼一看,都是少府的人,其中还有王右来。王右来也望了林知礼一眼,脸上既愧又惭,却也有一种坚决。林知礼虽然单蠢,此时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微微拧了拧眉,用眼角余光向堂外人群中望去,直到望到林易秋,看到她脸上的淡定,他才呼了口气出来。齐大人按照原来的卷宗将所有的人证物证都提审了一遍,最后相关证人退到一边,单独向林知礼问话:“不知林大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林知礼正了正衣襟,“有。在关押时,太师也曾问过本官,那剩下的四百九十五匹缎子在哪儿,当时我回不知,但现在我想,应该有人知道它的下落了。”
齐大人点头,“的确,本官接到密报,从京中一染坊搜出大量的锦缎,以核实,正是少府那缺失的四百九十匹缎子。”
说完,他拍了一下惊堂木,“带染坊老板上堂。”
此时,坐在一侧的太师突然变了脸色,显是想到了什么,暗自狠狠地咬了一下牙。染坊老板被带了上来,一起到堂的还有一匹从染坊搜查出来的缎子,缎子是明艳的正红色,这种颜色就算是在宫里都只能皇后穿,更别说是民间了,那染坊老板一头冷汗,眼眉都不敢抬,一上堂便朝地一跪伏低了不敢说话。“堂下所跪何人?”
“李……记染坊李黑拜见青天大老爷。”
又是一下惊堂木响,“今日上午辰时从你家染坊搜出四百九十五匹缎子,是何人所有,为何交与你,一应经过,快快从实招来。”
那老板见这阵势,哪敢隐瞒,当下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原来,五天前,有人用马车驮了这四百九十五匹缎子让他去色重染。他也是老把式了,这种料子和颜色一看就知不是民间凡物,立即就拒绝了,可是对方给出了天价,他还是心动了,想着冒一回险狠赚一笔之后就回乡下算了,谁知,那料子去色都还没去到一半,衙差就找上门来了。老板刚说完,又见衙差带上来一人。“李黑,你看看,是不是此人将缎子交给你的?”
老板一看正是与自己交接的人,心想原来衙差早就已经掌握了情况,连他的上家都抓了,那他再是狡辩也无济于是,赶紧点头称是。那人狠狠地瞪了那老板一眼,但也自知此事逃脱不了,乖乖地跪在地上不说话。惊木又是一拍,那人抬头望了眼明堂之上,然后伏地一拜,“回齐大人,小人也是受了林大人所托才将这布料送到染坊的,至于林大人为什么这样做,这布料又是从哪儿来的,小人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