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易秋此话,林知礼猛地一惊,“你……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林易秋微微一笑,“父亲你真不是一个好演员,心底里的事情也根本藏不住,我想,不光我知道,那幕后的黑手怕也看得出来,所以,这么多年,父亲你苦心寻找证据,却一无所获。”
林知礼唉了口气,“唉,我真是太失败了,既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儿子,更不是一个好相公。这么多年,糊里糊涂的,都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嗟叹无用,父亲,你已经做得够多了。现在,你若相信女儿,就将你知道全部告诉我,咱们一起想办法。”
林知礼抬头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发现竟有些陌生,什么时候自己那个只会惹祸的女儿如此出色又如此能解他意了?“其实,我怀疑你爷爷根本不是自杀。因为那封留在桌上的认罪书根本就不是你父亲亲笔所写。”
“哦,不是说已经由刑司的人鉴定过了,是爷爷的笔迹么?”
“模仿得的确很像,连我一眼看上去也以为是的,可是里面有一个字,就是那个思字,我母亲的字里也有一个思字,你爷爷每当写到这个思字便会想起你奶奶,总在最后那一点上稍做停留,所以那一点都会散开一些。不信,你可以翻看下手里这本书,只要是思字必然如此。”
林易秋当真将手里的书翻了起来,找到两处有思字的地方,发现果然如林知礼所言,最后那一点会稍稍停顿了一下,笔墨有些化开。这世上不乏有模仿笔迹的高手,能从被模仿者的用笔习惯着手,横撇竖捺写得与被模仿者一模一样,却不可能知道被模仿者心里的故事,在情感上也做到一模一样。这小小的一点,成了百密一疏。“那父亲知道这一点一定打听过京中模仿高手,不知有何收获?”
“不。”
林知礼摇头,“许多书法家都擅长模仿,却不以此技炫耀,所以,光从这点根本无法找到线索。但要做到短时间模仿一个人的笔迹却不容易,所以,我便想到也许写这封假遗书的或许是父亲认识的人甚至熟人。但我查遍了太医馆的人,似乎并没有谁擅长模仿笔迹。而父亲当时桌上一本常翻阅的书里夹着的那张织造司的单据则成了我另一个主要的查找线索。可惜,当我接触到织造司的人的时候才得知,织造司那年一场大火,竟将一应文件单据烧了个精光。”
“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一定是有人故意纵火想消灭证据。”
“对,我当时也是这么想。并想,就算单据毁了,人总还在,事是人做的,便总会留下些证据,于是,我慢慢地从织造司开始,将整个少府的人的都查探了一遍,陷害父亲的凶手没找着,倒是找到了不少贪腐的证据。可笑的是,我尚示将证据总结呈到皇上面前,却反被人污陷差点没了性命。”
林易秋与林知礼聊了一个中午,却发现真正有意义的证据一点都没有,甚至连一点犯罪动机都找不到。从利益一点来说,林怀仁做为太医院院首,但在去年前一年就已经递了辞呈并推荐太医院的副院刘太医做下一任的院首,一个退任的人谈不上职场竞争了。从私仇来看,林怀仁救人无数,又一向淡薄名利,几乎找不到存在私仇的可能。分析来去,林易秋也越来越没有头绪。一个午觉就这样没了,林易秋喝了杯茶让阿桥开门,准备下午的看诊。门刚开,张诗语便来了,这次只她一个人。“林大夫。”
张诗语鬼灵精怪地朝林易秋挤着眼睛。“张小姐,上次的事还没谢谢你呢,你来得正好,我自制了一些胭脂,送给你用。”
张诗语双眼放光,“你还会制胭脂啊,真是厉害。对了,上次我提供给你的线索都有用吧。”
“当然有用,若不是张小姐熟悉京中各大染坊和经营的情况,我和越捕头想大海里捞针可不容易。”
张诗语听到林易秋这样说,更是得意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这人啊,虽然不懂女红针织,但生意上的事可难不到我,父亲常说,我的能力可并不比家中男儿差。偏是那些官家小姐瞧不上咱们这种,说什么抛头露面没规没矩,划拳吃酒有失斯文。殊不知,我还瞧不上她们呢,整天假模假样的,还不是不事生产光吃闲饭?”
张诗语这一番话刚说完,发现一个娇滴滴地小姐正望着自己,立即红了脸,“呃,那个,我胡口乱说,你别对号入座啊。”
林易秋一笑,“这是我妹,林家二小姐,她呀,跟你一样,也烦那些官家小姐。”
张诗语拍着胸口,“哎呀,吓死我了,还以为无意中得罪了一位官家小姐呢。”
林可卿上前道:“这位姐姐好直爽,真叫我开了眼界。难怪姐姐一天不同一天,竟是与这样的小姐姐们来往,可比可卿以前攀识那些小姐们可爱多了。”
张诗语听林可卿这么一赞,就更高兴了。“林小姐若是差玩伴来我找呀,我们小姐妹之间玩的东西可多了,保证比那些琴棋书画有趣多了。嘻嘻,就怕你姐姐怨我把你带疯了。”
三人正说着,顺子进来了。林易秋问:“你怎么来了?”
顺子道:“小姐,京里一家染布坊想向咱们订购艾叶、苏木等药材,李头问你意见,因为咱们药材坊一向只供应医馆,还没跟染布坊做过生意呢。”
林易秋一讶,“怎么会有染布坊要跟咱们收购艾叶苏木这些药材呢?”
张诗语见又是她的专业,赶紧插嘴进来,“用来染布啊,将这些药材煮水然后以其色汁染布。比如艾叶能染成天青色,苏木染成紫红色,若是染技高的,将药材搭配好能染出各种炫烂的布来。”
顺子点头,“这位小姐说的极是。我听李头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他说这染布坊想向咱们订购好几十种呢,但他们的价压得低,利润上肯定没有卖给医馆好,现在咱们的药材倒是不太缺销路,所以李头让我问下小姐你的意见。”
顺子说完看着林易秋,看她是什么回复,却见她好像想到其他什么事,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