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林易秋不急。对于皇上中毒的事,虽然看似所有人都知道了,但真正能亲身接触到皇上的人少之又少。自古内宫皇上生病都是一件玄妙的事,假的能成真,真的能成假,没亲眼看到,谁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去断定。在说,宫里面想探听个消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有眼线或者有途径探听到了消息,你还要去辨别真伪,随便一点小小的暗示都能影响这个消息在听到的人的心里判定的动摇。而她,早就已经让孙文敏去着手安排,从现在起,她要让这年李其珍听到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控制之中。而她背后的那条大鱼,一旦发现自己藏身的水越来越浅,就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水面。“皇上病了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林易秋装傻。“大人没听说过么?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不知道真假。”
林易秋想了想,“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的毛病吧,前几日皇上还上朝来着,不过最近朝中无甚要紧的事,加上皇上有意练练太子的政务能力,据说将一般事宜都交给太子打理了。”
“交给太子……”李其珍默默地重复了这半句话。林易秋还要说什么,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人,“原来掌仪范大人在此呢,判官大人那边有事找您核对,麻烦你去一趟。”
林易秋立即站了起来,“那李姑娘,我就先告辞了,你好好排练好好排练,相信很快就有用上的机会了。”
说完,再不耽误,跟着那小太监走了出去。李其珍想追出去问两句,可林易秋早已经走远了。宫中虽大,但舞女伶人是不被允许四处走动的,别说四处,就算走出这个院子都必须要得到教习坊的书面批准,否则被抓到当按刺客论处。若是禁卫军抓到,可先斩后奏。李其珍想到这里便住了脚,面色平淡地慢慢走出了凉亭。而教习坊门外不远的拐角墙边,孙文敏朝匆匆走出门外的林易秋招了招手。林易秋猫了身子一溜烟走到孙文敏藏身的角落。“不错,够醒目。”
她朝孙文敏竖起了大拇指。刚才她在教习坊的墙头上发现了孙文敏,当与李其珍谈到适合撤退的时间点,她就向孙文敏悄悄打了个手势,没想到这家伙还真看懂了,配合得刚刚好。“那还用说,怎么样,是不是咱俩的默契更好一些?”
孙文敏得意地问。“嘿嘿,还行。”
林易秋接着就与孙文敏交换了一下两人探听到的消息,按孙文敏那边的消息来看,太师安排的乐师倒是没什么特别,都是老实的真实乐师。看来只有舞女是细作,身份正常的乐师正好是最好的掩护。“对了,你父亲应该见过先李皇后吧?”
“先李皇后,你的意思是怀疑那舞女长得像先李皇后,所以才……”“嗯,不过没经证实,一切都还不能定论。”
孙文敏道:“这个简单,不用问我父亲,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就知道了。跟我来。”
林易秋跟在他身后一路走过去。“你知道么,大内中轴线上只有两座寝殿,一座不用说是皇上的,另一座便是皇后的,可是如今的皇后却没有住进去。你知道为什么么?”
孙文敏卖了个关子。“因为皇上心里先李皇后才是他心里唯一的皇后,其他人无法替代,他也不愿意其他女人住进先李皇后住过的地方,所以那座殿必是空置了起来,皇上若是想念甚了,便去里面瞧瞧……哦!”
林易秋突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殿中一定有先李皇后的画像!”
孙文敏脚步一顿,眯着那双桃花眼望着林易秋,“聪明,你是这见过最聪明的女子。”
“嘿嘿,别戴高帽了,快走吧。”
林易秋加快了些脚步,一方面是不想大长腿的孙文敏因迁就她而故意放慢步速,另一方面则是有些急切地想看到那个能影响皇上一生的女子的模样。终于到了,面前好一座气势巍峨的寝殿。比起皇后的金玉菀果然不知雄伟了多少倍。见林易秋警惕地躲在围栏四左顾右望,孙文敏将她一拉,“放心走吧,这里是宫里人都知道的禁区,没有守卫也没半只苍蝇敢飞进来。所以,真的一个守卫都没有的。”
“啊?还有这种事。”
林易秋无法理解的正是皇威的厉害之处,因为动辄打杀的淫威的确能吓到很大一批人不敢造次。“可见你心里也并非有多敬畏皇权的。”
林易秋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幸好孙文敏也没有听到。寝殿没有守卫,连门也没锁,孙文敏拉长了衣袖套住手推开大门。刚推开仅够一人进入,林易秋便猫身溜了进去。孙文敏微微一愣,一扬笑意地嘴角漾起。他旋即也进了屋然后关上门。“在这边。”
他轻声提醒走错方向的林易秋,“在西暖阁。”
林易秋一边走回来一边道:“这寝殿雄伟是雄伟了,但屋顶太高了,太大了,门窗都不开的话还阴森森地,这种地方要是给我住,真心睡不着。”
孙文敏撇了下嘴,“哼,你倒是想住也没这个机会。”
林易秋嘻嘻笑了不回嘴,这地方的确不是什么人想住就住得进来的。走到西暖阁,这里才是皇后真正睡觉休息的地方。高高的雕花大木床,层层叠叠的床幔,精致的大衣柜、梳妆台、小花椅。墙边还立着个古玩架,架上几个青花宝瓶,还有一些书。最重要的是,北面一座四扇屏风,屏风上画着仕女,仔细看那仕女并不是千篇一律的柔弱女子。四扇屏风上画的女子是同一张脸,只是造型不一。或抚琴自唱,或长袖而舞,或捧书斜卧,或醉酒弄剑。林易秋上前一一看过来,上面的美人正是娴静时好比花照水,行动却似脱兔般敏捷。“动静皆宜,真是个一眼难忘的女子。”
“这就是先李皇后,我听父亲说过,这真是个神奇的女子,明明什么背景家势都没有,可是当初皇上要立她为后,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反对。”
林易秋望着那画像心道,这样的女子,靠自己便能征服见过她的人,根本用不着什么背景家势。看着看着,她竟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看过这样的眉眼,可是她知道没可能,如果见过这样一个女子,她是不可能会忘记的。那眼眉间那份熟悉又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