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从破皮子上看来的口诀,清晰的念出,琥珀扳指散发出独有的光芒,将老头团团围住。我盯着光芒中的老头,升起一丝恻隐之心。“请放过我爸,我愿.”一道极其微弱的声音从床底发出,床边被了从里面踹断,一人从里面爬了出来。我撤回手,盯着已经不成人形的男子,心里发毛。男子半边脸全是肉疙瘩,一个接着一个,大小不一。有点肉疙瘩上还生出了黑色犹如种子般的肉瘤,散发着潮湿的霉味。“你是老大!”
我强压住心头的恶心,试探性的问他。男子艰难的点点头,我看着他一手托着那串肉疙瘩,用左边的眼睛转动,看向床上的两人。“小弟死的冤枉,王伟毁了这个家!”
男子粗声粗气的低吼了声,他痛苦的抚摸着老头的脸,仅剩的一只眼里流出悔恨的眼泪,“小弟死后,她疯了!为了让小弟复活,她什么都做了,我应该阻止她的。”
我静静的听着男子自言自语的忏悔,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家人落到这个地步,王伟固然有错,但用这种法子,家毁人亡也是咎由自取。男子替老头整理了下衣服,再把那堆白骨抱在怀里,看向我,“我知道你是张家人,行走阴阳两界,捉鬼灭妖,我求你,放过我爸,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愿意替他灰飞烟灭,请你给他一条来世路。”
我垂下眼眸,握起右拳。眼前的男子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地陀螺吞噬,变成像大婶一样的怪物,生死由不得自己。比起灰飞烟灭,那样的活着更为痛苦。“鬼面,我可以做主吗?”
白面书生应了声,我扬起嘴角,“你可知强行剥离生魂的下场吗?”
男子抽搐了下点点头,我吁了口气,“好!我允你,你且还有什么遗愿未了?”
男子沉默了会,像是在发泄般将藏在肚子里的话,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男子的父母都是农民,没啥文化,家里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学生,全家人省吃俭用的拱小弟上学。前两年家里收成不好,父亲身体查出问题,需要一大笔医药费。男子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发财之道,拿着买种子的钱去投资,刚开始是赚了点,后面赔的血本无归。男子不敢跟父母说这事,找到小弟商量,为了填补家里的空缺,大学生经人介绍,向王伟的财务股公司借了钱。后面的事,网上都有报道,男子也没细说经过。大学生跳楼后,整个家就垮了。男子的母亲整日牛鬼蛇神的在小弟屋里,画咒请鬼神,想要让小弟回来,把自己逼疯了也没见到鬼神半个影子,后来她从外乡人哪里听说个法子,拿着父亲和小弟的生辰八字过去,求得一法子。用活人的精气与鬼魅做交易,小弟的魂魄确实回来过,但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没撑过一年半载就走了。这个法子让男子的母亲看到了希望,花光家里所有的钱,从一高人手里求得一符,请得鬼神上身后,男子的母亲变回原来的样子,整天在小弟的屋里与小弟说话,好像小弟真的回来了一样,但事实上,小弟的魂魄从未出现过,他母亲看到的只是幻觉。从那之后,男子的母亲时好时坏,不让任何人靠近小弟的屋子。直到去年,有个开发商看中了他们这块地,母亲坚决不肯搬走。开发商找了当地的恶霸,那个人就是王伟!王伟的出现,彻底毁了这家人!男子告诉我,他母亲为了控制那怪物,用刚出生的婴儿做诱饵,让它为自己做事,但后来怪物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开始反噬母亲。为了控制它,母亲偷偷在他身上下咒,把他变成跟她一样的怪物。男子承认王伟是他杀的,母亲被怪物吞噬控制后,他逃离村屋,一直躲在附近守着母亲。他看到王伟带着人过来,怕母亲的事被揭发,所以杀了他。我盯着男子的脸看了许久,抬起右手,“你的遗愿。”
男子闭上眼,咬住唇瓣,“王伟死了,但我小弟不是自杀的。”
最后男子用力好吼出最后一句话,我咦了声,缩回手,“他不是自杀的?”
男子吁了口气,“小弟跳楼的那天还给我打电话,说要赚钱还债,他绝不是那种会轻生的人。我抓王伟就是想知道真相,我没想杀他。我不知道那口棺材为什么会被封死,我只想知道我小弟是怎么死的。”
我呀了声,这个问题难办了!蹲下身,瞅着一旁的白面书生,“鬼面,这状况咋整?以怨报怨是该死,可这怨报了一半,按照规矩来说,咱还不能插手!我既答应了他的要求,这怨也报不到那老头身上,尴尬啊!”
白面书生的脸黑的跟煤炭似的,估摸着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阴商的规矩很多,不容半点逾越。”
得!我站起身,冲着男子道:“你的怨我担了,定会给你个交待!”
男子万分感激的跪在我跟前,双手举过头顶叩拜之后,转向床上的老人,三拜后,走入金印阵法。钟灵挥舞长袖启动阵法,男子发出痛苦的嘶吼声。他与大婶不一样,心智尚未被吞噬,在金印的制约下,他脸上的肉疙瘩被活生生的剥离出来,肉疙瘩与他的皮肤黏连在一起,此刻被撕裂开来后,露出里面如烂泥般的黑团。男子倒在地上抽搐翻滚,我见不到这种残忍的画面,飞出骨爪,给了他一个痛快。男子灰飞烟灭后,整个屋子被灼热的温度包围,四面的墙在融化,我盯着从床上慢慢坐起的老头,一步步向门口退去。老头睁开眼,冲着我为我一笑,随后像蜡烛般融化在床上。这一刻,我的恐惧已经达到顶点,忍受不住的拔腿跑出村屋。刚出院子的大门,身后轰的一声巨响,二层楼的瓦房轰然倒塌,顷刻间砸为废墟。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两缕青烟,一前一后飞向半空,提着的那口气彻底散了。两眼一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