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珍心里,突然加速突突,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感觉。因为秦天用从来没有过的奇怪眼神直勾勾看她。“秦天!看什么?”
“宋姐,你又跟踪我?”
“上车!”
“去哪儿?”
“见父亲!”
从现在开始,宋珍跟秦天称呼张耀祖是双方一起的“父亲”。可秦天没有一点点你宋珍是我亲姐姐的感觉。本来就不是亲姐姐。秦天这会儿心里失落,不是因为受李欢嘲弄奚落两个人打架,而是可怜自己没有一个至亲至爱的姐妹相互依靠。这个年龄的人,八十年代初出生,无论城市和乡村,谁没有一个两个亲兄弟姐妹?可秦天没有,从小就是孤儿。亲娘早死,亲爹不管,老婆出轨,自己的儿子还不是自己的种!坐在宋珍跟前,真想冲口说一句:“宋姐,你把我当你的亲弟弟好不好……”咬咬牙,把这种矫情心理重重压下去。“宋姐,我也想去见父亲,可他安顿我,不要频繁去见他,我就忍着性子没敢去!”
车子发动着往前开。秦天转头朝后面看一眼,没发现有人跟着。“别担心,我把他们处理了。”
宋珍口气冰冷说道。“啊?怎么处理?杀了?挖坑埋了?”
宋珍噗嗤一笑,脸上那种冷漠神情一扫无影。“你想什么呢?我能随便杀人么?”
“能,宋姐,你说你把他们杀了,我不吃惊!”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子,冷血杀手?”
“差不多!”
宋珍又恢复了冷血杀手般的表情。“秦天,我给你说正事儿。”
宋珍一说正事儿,秦天就心情紧张,身子绷紧。“父亲病情危重,不容乐观!”
秦天身子猛一僵。和张耀祖相认的那天下午,除了说透秦天的身世,张耀祖也把自己的身体说得很透。肝癌!虽然不算晚期,但六十多岁的年龄,做手术有极大风险,即便肝脏全部换掉,也极有可能活不了多久。“父亲拒绝手术,谁劝都不听,这样下去,撑不了不久!”
两句话从宋珍平静淡然的口气里说出来。好像在说和自己不相干人的事儿。宋珍是张耀祖的养女,从八岁的时候在张耀祖身边长大。但他们父女感情并没那么深厚。张耀祖在商海中打拼沉浮半辈子,对这两个养女一直若即若离。哪像人家那种父女,父亲把女儿抱在怀里哄啊亲啊的。张耀祖自己说的,宋珍和张霞,或许并没有把他当真正意义上的父亲看待。她俩叫张耀祖“父亲”,但从来没叫过爸爸。只有秦天那天喊出“爸”!再跪下给他磕头!张耀祖真正感受到了叫爸和叫父亲有什么不一样。“秦天!”
“嗯!宋姐,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你知不知道这两天,赵晨晨和霞妹怎么对待父亲的么?”
“哦?她们都去找父亲了?”
“肯定去找了,为百盛股权和总裁的事儿争得不可开交!”
秦天哼笑一声:“我能猜到,股东大会马上召开,张总想连任总裁,要咱爸说一句话。”
“赵晨晨即想成为董事长,也想任总裁,也要咱爸说一句话,得到他的支持至关重要。”
“秦天,父亲想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
秦天的意见,就是让张霞继续连任总裁,取消赵晨晨的代理董事长,让她一边儿凉快去。“秦天,把你的意见说给父亲,他可能会采纳你的意见。”
宋珍拉着秦天去见张耀祖这事儿,张霞不知道,赵晨晨更不知道。两天过去,再见到张耀祖,秦天忍不住又泪流满面。“天儿!不哭,堂堂男子汉,流眼泪算什么本事儿?”
张耀祖的嗓音嘶哑,说话更吃力。但见到秦天这一刻,眼睛里的光彩从没有过的金亮。宋珍一改脸上冷漠神情,笑着说一句:“父亲,天儿发威时的本事,你是没看见,他刚才就和人家打架!”
秦天又看一眼宋珍,“天儿”这个名字,是你宋珍叫的?父亲皱眉问一句:“哦?和谁打架?”
“他和李莹莹哥哥打架!下手真狠!”
张耀祖吃了一惊:“你和李欢打架?为什么?”
秦天很烦拿这事儿给张耀祖解释。“爸,算了吧!你何必知道这种烂事儿!”
“告诉我!为什么和莹莹哥哥打架!”
秦天反问一句:“爸,你和李欢李莹莹他们很熟么?”
张耀祖抬头看一眼宋珍,没有回答秦天的问话。停了十秒,再问天儿:“你是不是和李莹莹好上了?”
“爸你瞎猜什么?我有老婆有孩子,怎么可能跟李莹莹好,我怎么能坑害人家大姑娘。”
“宋珍,你在外面瞅着,如果有人找我,堵回去。”
宋珍走出病房,在走廊里盯着进来的人。董事会的那几个大股东有可能来,赵晨晨也有可能再来。宋珍就把她们堵回去。张霞不可能来了。宋珍明确告诉张霞,这会儿时间,父亲不方便见她。父亲见秦天,他的亲生儿子,不希望有任何人突然闯进来打扰。张耀祖见宋珍出了房间,手伸过来拉住秦天的手。“天儿,爸想你啊!”
“爸,我也想你,我真想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天啊,爸对不起你啊,我们父子相认了,却不能好好相守,委屈你呀……”刚强豪横了一辈子,叱咤风云了一辈子的张耀祖,老泪纵横。现在,他看上去只是一个病老头儿。“爸,你为什么拒绝做手术?肝脏移植的成功率有百分之五十。”
“不行,现在做手术,我只有死路一条,不可能有成功的希望。”
这话,让秦天大吃一惊。张耀祖略作解释,秦天立马明白。赵晨晨是张耀祖名义上的妻子,如果张耀祖安排手术,赵晨晨铁定跟着照顾。不是照顾张耀祖康复,趁此机会,让张耀祖彻底歇菜。张霞也有让张耀祖尽快歇菜的心态。秦天微微吃惊!但很快想明白这中间的缘由。但张耀祖不做肝移植手术,在情况一天一天恶化下去的这个时候,说不定哪一天就闭上眼再也醒不过来了。不作手术,死路一条。做手术,更是死路一条。张耀祖内心有深深的忧郁。他不是怕自己死了。他是遗憾自己刚刚和亲生儿子相认,就这么要走了。“爸!我刚刚得到你,突然又失去你,我不同意。”
这话从秦天嘴里说出来,他已经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