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是离魂症。”
幽昀冷静道,“如果是因为刚刚发生的全城梦魇,而被拘走魂魄,我想大概有个地方能找到。”
“什么地方?”
眼中绝望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希望与迫切。【聚星城,皇城大内】破晓的钟声于黎明前敲响,声音在皇城之上回荡,又向着四周扩散。人们纷纷从噩梦中惊醒,但也只是噩梦而已。冷云珩从承天殿中走出来,看着东方升起的启明星,神色郁郁寡欢。太和皇帝昨夜被梦魇惊扰,一时惊厥昏迷了过去,他在殿前守了整整一夜。在看到老皇帝被梦魇折磨的样子后,他的心中终究生出一丝不忍,他们毕竟是血脉相承的父子,却在皇朝的政治斗争下,要将自己的父皇置于死地。可是,若非如此,太子之位又怎么能保得住呢?“你的本性阴鸷多心,我本不欲立你为太子,但你的母亲乃当朝皇后,子凭母贵也应当立你,不过,若你有一丝行差踏错之处,这太子之位理当废去。”
太和皇帝的话字字诛心,也是年少深夜梦回之时挥之不去的噩梦。他从来都得不到父皇的欢心。望着天边泛起的云白之色,冷云珩又将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细腻情感再次隐藏,任由嘴角掀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父皇,不要怪我心狠,既生于皇家,又有什么亲情可言说呢?”
即便是身为皇帝,也难逃沦落为皇家斗争的牺牲品。幽深的西华宫中,汹涌的黑雾蜷缩在流云阁内,在冷云珩推开门之后不住的翻涌弥漫。“你怎么回事?”
冷云珩皱起了眉头。“我在恐惧全城使用梦魇之术的时候,被你们皇室的那只守护兽打伤了!”
这只幽灵恶鬼不断的控诉那头神秘的图腾巨兽,“只要我的力量在皇城附近出现,它就会对我穷追猛打,你也知道幽灵族最怕火焰和光。”
“但我总不能因为你而摧毁皇家图腾,它是跟随我们从遥远的云砀山脉过来的,你尽量不要惊动它。”
冷云珩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昨天那个跟随天幽城世子前来又在皇城附近打探消息的侍卫,你处理的怎么样了?”
“他误入了地下宫殿,自有众多尸兵处理他,想必没什么活路。”
“还是不要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才好。”
冷云珩揉了揉困倦的双眼,“经过此次梦魇,父皇看起来也将要油尽灯枯,你再加把劲。”
“但我现在受了伤,只怕这几天都不能再有所动作了,我要休养一段时间。”
厌蠡说道。冷云珩摆了摆手,默认了它的要求。送走了厌蠡,冷云珩眉眼间流露出深深的疲惫,“还要应付那些老家伙,真是头疼。”
清晨的朝堂之上一如既往的吵闹,他们仍旧迫切的想要将众多权力落实在不同的政务司处,唯恐身为太子的冷云珩手中掌握太多能够制约他们的手段。冷云珩皱着眉头看着争论不休的朝臣们,在心里琢磨着他们有多少是真情实意,或者他们只是想着把自己架空为一个傀儡。但这些事并不需要冷云珩亲自下场与那些反对他的人相争,理政三年,他自然有自己最为心腹的帮手。而此时此刻,那些帮手正在朝堂上帮助他据理力争,双方各执一词,势必要论出个高下。【聚星城,地下宫殿】如果不是为了救出自己的侍卫,幽玄清恐怕永远也想不到,在聚星城的皇城之下,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庞大的一座地下宫殿。穿过弯弯绕绕的窟窿,便走到一处空旷的洞穴。这里并没有光,但奇怪的是幽昀能够勉强看清四周。殿前的广场之上站立着密密麻麻的尸体,里面弥漫着一股腐败的恶臭,那是陈年的积灰混合着尸体腐烂的味道。那些尸体有的已经完全白骨化,也有些还只是被吸干生气之后的干瘪模样,与那四具活死人相差无几。幽玄清想起面对着他们的那种感觉,不由得脊背一阵发凉。打前路的幽昀已经走到那座巨大的宫殿之前,正伸手缓缓推开了殿门。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幽玄清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冰冷的幽冥鬼府。“幽途会在这里?”
他小心翼翼的越过尸山血海,追上了幽昀的脚步。“或许吧。”
幽昀的回答含糊不清。幽玄清顺着敞开的殿门看进去,里面漆黑一片,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感觉到阵阵阴冷扑面而来。“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进去一趟。”
幽昀突然回头说道,随后身形一闪,便隐入了殿内空旷的黑暗之中。“你……”幽玄清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已经丢失了幽昀的视野,便也只好作罢。时间在等待之中变得极为漫长,担忧和焦虑也在慢慢生长。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幽玄清察觉到一股细微的空气流动划过耳边,就好像有人正从身旁走过。浑身的汗毛立时倒竖了起来。“你是谁?”
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幽玄清却看不到任何人。他下意识的拔出幽灵剑自卫,青色的流光正于剑刃之上流转,“谁在说话?”
“幽灵剑?”
回答的声音如期而至,但对方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疑惑的声音带着些许怀疑。幽玄清终于能确定自己没有幻听,而是身边一定是存在着一个人,但他的视线范围之内,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幽灵族寻找了几千年的东西,想不到竟然出现在这里,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他似乎在笑,但声音刺耳难听。平地里起了一股狂风,挟裹着幽玄清冲入大殿。他甚至都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便被这股狂风推进了地宫的殿门,整个人被重重的摔在地上。手中的幽灵剑掉落于一旁,发出弹落的声音在黑暗中十分清晰。五脏六腑也被摔得移形换位,伴随着一股腥甜直冲嗓子,大脑空白一片。“我被皇城里那只野兽打伤,正要想着寻一些生息之气来恢复,却有人自己送上了门来。”
话音未落,紧随其后的便是一股诡异吸力直冲面门。幽玄清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逐渐流逝,浑身提不起力气。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见到对方的真面目。“这是临死前的感觉吗?”
幽玄清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恐惧。忽然之间,一束光穿透了冰冷的黑暗,落在了他的身上。幽玄清似乎看到了幽昀正站在光辉之下,周围的一切尽皆落在光明之中。他被圣光沐浴,神圣不可侵犯。双眼之中泛着洁白的火焰,目光如炬四处扫荡。“厌蠡,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