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尤里安!?”
望着尤里安,锐雯的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她上前一步,却换来了尤里安撤步回避,不由得身子一颤,停在了原地...带着不知所措的神情。 “这是任务,锐雯。”
回避着锐雯的目光,尤里安牙关紧咬,好不容易才将那份幻想压下,从口中生生挤出了几个字作为回答。 可是可是这个回答,却锐雯不想听到的。 或者说,她想要得到的,并不是这个。 愣愣看着尤里安半晌,锐雯胸口急速的起伏喘息了几下,抬手指向了远处,那里有无数艾欧尼亚村民在看着他们。 “他们都是无辜的人,一年的战争已经将他们蹂躏了好几遍。”
“你知道么,就在这个镇子里,有不下一半的男人都死在了几个月前发动的那场战争里,像亲人一样照顾我三个月的亚撒老爹一家,两个儿子离家都快一年了,却连半点音讯也没有传回来,至今都不知是死是活!”
“想想在家等待我们回去的伊沙老爹还有阿兰妈妈,想想他们,等不到你的回来是什么样的心情?”
“放过他们吧...尤里安。”
“战争给予我们的痛苦已经足够多了...他们不应该为战争买单的。”
凝视着尤里安沉默的面庞,锐雯的声音变得很柔:“放过他们吧...”偏头看了眼同样沉默的亚索,声音顿了下轻声道:“还有他。”
夜晚,天好像安静了下来。 锐雯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声音中还带着难掩的虚弱,可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却还是清晰的落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无数双眼睛望着这个白天他们还叫嚣要让她下狱让她接受审判的诺克萨斯女人,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是不知不觉间,所有人对她的看法却不自觉的发生了改变。 或许,她是个诺克萨斯人,但是却不妨碍身份对立的艾欧尼亚人,在心中给予她尊重。 在场没有一个人开口出声————包括亚索,也包括镇里的推事与祭司们。 锐雯与亚索两人战斗的余波还未散尽, 那份天地翻覆的恐惧还弥留在所有人的心中, 魔法,风暴,火焰,倒塌的房屋与死去的人,这一天注定是难以忘记的一天, 如果有可能,所有人都希望能以一种和平的方式结束这场的灾难。 顺着锐雯的话音,尤里安的目光看向了亚索。 这个男人一身青蓝色的浪人武服,衣衫上满是疾风剑气留下的痕迹血迹,而那张带着疤痕的脸,更是写满了岁月留下的沧桑, 让他看起来不像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而更像一个四十岁的中年大叔。 只是尤里安的关注点却不在那满身的疲累,更不在那道由自己亲手留下的疤痕上。 看着那高束在脑后的发髻,不知怎么的,尤里安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个梦—— 似乎,在那个梦里,就有这样一个男人,扎着同样的一头,好像棉花糖一样的糟糕发型。 而在梦里,锐雯依偎在了那个男人的怀中————脸带幸福的笑容。 那个梦曾经让他很是烦恼与害怕, 可是自从两人再相见之后, 随着关系定位的逐步改变,那个梦里的一切,早已经被他忘记在了脑后, 而在锐雯“死后”,更是被他厌恶抛弃,不再想起。 只是今天,听着锐雯言语中不自觉流露出的维护,一股烦躁不自觉的涌上了心头。 “棉花糖么?果然...” “很讨厌啊。”
心中的喃喃不为外人所知, 表面上,尤里安依旧是那副沉默不语的模样,似乎在思考着,这让锐雯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如果是从前,或许她未必会这么恳切的向尤里安请求,请求他的放弃。 可是这里, 这片村镇, 这里的人, 对她,对“黛达”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 让她无法抛弃、割舍。 可是她不知道, 事实上,在尤里安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如果...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那夜的营地惨案,或许我不会这么恨一个人; 如果他不是御风流的弟子,也许我们之间甚至都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但是... 不管是命运的作弄,还是别的什么, 背负了承诺与希望,我都注定无法违背自己的心, 对不起了锐雯... 即使我愿意把我所有的都给你,甚至为你放弃一切也愿意。 但是只有这一次...不行! 因为我有必须要这么做的理由。 “锐雯。”
低头沉默了很久,尤里安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抬起了头,重新将目光看向了锐雯,看着那张苍白无力却怀着几分希望的脸庞, 尤里安缓缓出声问道: “你知道,帝国兵团登陆艾欧尼亚的这不到一年的时间,总共有多少人死去么?”
尤里安的话让锐雯身子轻轻一颤,偏头沉默了下来。 然而他的发问却仍在继续,脸上依旧是平静如宁湖。 “你知道,仅仅只是普雷希典一场败仗,帝国就战死了多少人么?”
... “冬日歇战期到来前,每一天都会有无数的战争,发生在纳沃利,在巴鲁鄂,在芝云,那又会死去多少人?”
... “伏击、暗杀、血腥的屠戮,这些并不只是帝国士兵会这样做。事实上,艾欧尼亚人也同样在做着我们做过的事情。”
“即使是在帝国用心经营的沿海占领区里,每天依旧会有无数的艾欧尼亚人串联在一起,在暗中杀害着驻防巡守的军官,制造混乱。而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占领区最普通的民众。”
“如果你觉得那些只是一小部分,那么——他!”
“就是他,艾欧尼亚御风流的弟子...”顿了一下,尤里安补充了一句,“呵,艾欧尼亚古剑术的嫡传。”
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讥讽: “你知道么,单单他一个人,就毁掉了不下十个诺克萨斯布守在纳沃利的驻防营地。十几个营地,除去我恰好赶到的那个,其他的营地里的所有人都被残忍的杀害,无一幸免。 他的手上染了近一千条诺克萨斯人的生命,就是这样...你还要为他说情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