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以彤若有所思道：“没错！这就是他最大的特征，寻常人绝对无法在用出这一手的附身之法的同时，还能够保证自身的底子如此纯正。”
萧博易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萧博易的意思在于，任何术法的驱动都需要一定底子，比如李澈霜蒙满月、八转弦月轮……其基础就是以《升玄太阴霄辰宝书》那冰寒酷烈的法力真元。 而越是高妙的术法神通就越是需要与之相匹配的真元法力做支撑，只有像一些所谓的“通法”，譬如引火、化水、明光等法术要求才不高，即便学了基础练气法门的弟子也能够使用。 而这神秘人可谓完全颠覆了这一认知，如何可能在精通邪魔外道法门的同时，保持自己一身的弟子呢？ 虽然有违常识，令几人不解，但换而言之，也意味着此人“鹤立鸡群”，如若碰到了这样的人，几乎可以第一时间确认此人的嫌疑。 “别忘了，此人附身周珧后都有超越元婴境界的气势，虽然局限于周珧残破的身躯无法发挥出十之一二，但其本体绝对是炼神真人！”
李澈讲到这里，稍作停顿。 “且……此人对李某老师都不屑一顾，谅必有些来历，要说是寻常人，我绝不相信，别是一个化虚真人！”
几人闻言纷纷变色。 小雁儿挠着头道：“可我们不是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么？这有什么用？”
江采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我们是看不出来，但有这等本事的人物，难道家中长辈也会没有丝毫印象？”
李澈点头，他打的正是这个主意，他不清楚没关系，但只要和颜师说了，他不相信还会是一无所获。 “哦！”
小雁儿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 江采精神一振，摇起了折扇，眼珠一转问道：“李兄，敢问此人方才所说的印玺是什么？何故愿意收你入他座下也要得之？”
李澈淡淡道：“一件我得自霞英仙宫内的宝贝，当日内外观战的各派弟子全都一清二楚，不值一提。”
“嘿……李兄可否让某一观？”
江采自是不信，不值一提还能够让对方如此惦记？ 李澈直接拱手拒绝，道：“江兄可还有事？若无紧要，我四人这就打算离去了。”
“这就要走了？”
江采大感意外，仍旧不死心的问道：“能否让江某瞧上一眼？”
他倒不是觊觎李澈的宝贝，他是个纯粹的剑修，一身仰仗一口飞剑足矣，只是认为那神秘人现身后除了开始时候问了几句，之后便三句不离“印玺”，因而想看一个究竟，好回去门内汇报时能描述的清楚一些。 李澈却没有将宝物示人的打算，更何况那赝品也似的印玺早已成了飞灰，他能拿什么出来？ 遂摇头再一次拒绝，带着笃以彤三人就纵剑而起，飞身远去。 小雁儿看着他们四人消失在天边，有些惋惜道：“公子你这就放他们走了？平常怎没见你这般客气过……” 江采摇了摇头，“你还指望公子我强留下他们？”
“……不能么？”
小雁儿不解。 江采脸色凝重道：“这李澈无愧于宸虚派掌教弟子，起初我确实是想动手的，但他的飞剑虽然淬炼不及我，剑意却炽烈锋锐，绝非等闲，对峙之下公子我占不到便宜，是故做罢。”
“方才这李澈不是说公子和他自己都没有杀意么，怎么……”小雁儿迷茫了。 “怎会没有杀意？”
江采嗤笑，“我俩都争锋相对了，如何没有杀意，不过是都同时觉察到对方的棘手，在爆发之前他主动给了个台阶下罢了！”
他看向小雁儿，叹道：“你啊！我之前总觉得你一颗童心甚顽是难得，这才一直都不来说你，的那今日之事来看，就怕你以后要吃亏啊！”
没想到小雁儿对此却看得明白，毫不以为然道：“公子当年救了小雁儿，小雁儿无以为报，自该侍奉在您左右一生，公子不吃亏，小雁儿肯定不会吃亏，公子要是也吃亏了，那小雁儿再怎么着也都没用，您说是也不是？”
江采在心里叹道：‘各人有各人的命吧！’ 他也不再纠结此事，笑道：“你侍奉照顾我？莫要顽笑，不都是公子我照顾你么！哪家随侍童儿和你一样？”
小雁儿嘿嘿一笑，狡辩了几句。 两人斗了几句嘴，江采忽然道：“你之前说这李澈和我有些相像，我还不觉得什么，今天接触下来……你别说，确实有些意思。”
小雁儿一时没跟上他思路转变的速度，嗯嗯啊啊了几声才反应过来，道：“是的，不过之前也是远看，小雁儿觉得他与公子有些像，但今天看来，感觉还是气质更像一些，性格为人你俩那是截然不同。”
江采眉头一挑，欲待说话最后却没有开口，而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小雁儿不知，在砂砾地上走来走去，自语道：“公子你吧……表面看着吊儿郎当，谁都可以打趣，实则说一不二，要不是今天碰到的李澈有些本事，换做别人只怕一见面你就要飞剑伺候，霸道的不行。”
“但这李澈么……也有些霸道，但霸道的明显不一样，再别的……小雁儿只觉得他好生精明……听说宸虚派掌教真人也是如此，果然同出一门。”
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他看自家公子没有说话，回望道：“公子？”
江采眯着眼，冷不丁问道：“小雁儿，你说这李澈和我像呢，还是和涂师兄更像？”
“涂璞瑜师兄？当然是……”小雁儿一愣，下意识要开口，等下个音节都要出声，忽然觉得确实有那么点意思，“公子别说，涂璞瑜师兄虽然样貌和李澈不及你与李澈像，但为人性格好像真差不多的。”
他这么一说，忽然又道：“其实我忽然觉得，李澈好像和门内的师兄们都有那么些相像。”
“你与公子我开玩笑呢？和每个人都像？”
江采哑然失笑，摇着头去收拾周珧的残尸。 “唔……就是……公子你知道吧，李澈身上也有咱们玄钧府弟子和别家弟子站在一起时的那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小雁儿皱起眉头小步跟上，苦苦抠着脑袋里仅有的那几个形容词，“不是说个人的性格气质，我是指……哎呀！我就是说他很像我们玄钧府出身的弟子！从我旁观者的角度来看！”
“你还知道旁观者这个词语？”
江采呵呵一笑，对这种说法根本不予理会。 他收拾好左右，见无一遗漏，系开了腰间的酒葫芦，把小雁儿带了上去坐在葫芦腰后，自己站在葫芦下肚，破空而去。 “小雁儿，我在想不能让你就这么虚度光阴了。”
“公子你想做什么？陪在您身边怎么算虚度光阴？”
小雁儿一脸惊容。 “回去后你到明珠观报到，算作入门弟子从头开始学道吧！”
“啊？公子那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你不是说要侍奉我左右报恩么，你如今才筑基，万一跑前跑后给我跑习惯了，没个几年结果就人没了，我去哪里再找一个和你一样好使唤的？”
“可是要去明珠观学法前不得先学习我魔门真篆么？”
小雁儿哭丧着脸。 “没错！你一个我玄钧府的筑基弟子，怎么到现在连魔门真篆都不认得？”
江采毫不退让，说什么也不松口。 小雁儿趴倒在葫芦肚上，叫道：“可明珠观里学法，前前后后不得八年么？且说是学法，其实并非修炼功法，而是要学诸般杂务内容，待人接物、琴棋书画、茶道花艺……无一不有涉及，顺利还好，那自没甚好多说，可要是不顺利……” 他忽然坐起来哇哇大哭，道：“要是不顺利，考核失败，明珠观的前辈要把我赶出府内怎么办！公子！”
说着，居然爬了过去抱住了江采的双腿。 江采一脚以巧力把他踢开，笑骂道：“我玄钧府弟子要想入门，就得在明珠观学习八年，要求颇高，也正因此，我派人数才会是如今这般青黄不接。”
“你不是要侍奉公子我报恩么？那就去明珠观好好学习，等你学成，我就能传你本门道法，废去这用蹩脚的末流法门强行提到筑基修为，要战力没战力，还止步筑基！等学了府内法门，你再好好与我前后跑腿！”
小雁儿尤自担心，卖惨道：“原来是公子对我的修为不满，公子手上不是有搜集来的一些法门么？好像也有不错的，那现在就可以帮小雁儿废去法力，小雁儿这就开始修炼，至于明珠观……算了罢！我要通不过，谅必要被赶出府外，呜……” 江采哪不知他都是在做作模样？笑骂道：“蠢货，难道你去了明珠观，没通过入门考核，我就不管你了么？”
他轻叹一声，温声劝道：“小雁儿，有这机会你还是得试试，否则等你行将就木的那一刻，一定会有后悔的……” 江采也是觉得今日小雁儿表现得有些过于……蒙昧无知了，心血来潮，决定让他重新再拾起修道一事。 小雁儿还是头一回见到自家公子用这般语气说话，知道这事儿是躲不掉了，只好瘪着嘴道：“好吧……” …… 此前就在李澈以地落火伤及神秘人，将“周珧”的躯体大卸八块时，远在不知何处的神秘人附身之术被强行中断。 轰隆……咚！ 棺木内的神秘人双拳打在棺壁上，随后猛一脚踹到了棺木长盖。 “岂有此理！”
“这李澈简直……” 要非是这口棺木是用什么不知名的保材炼成，寻常棺木这几下只怕早已四分五裂。 他呼哧呼哧骂了一堆，本就沙哑的喉咙更是像被烟火熏烤燎烧了一整夜，叫人听得无比难受，直到骂了个过瘾，声音都嘶哑到低不可闻，终于渐渐止歇。 “老爷您不消动怒，是那李澈不知好歹，将来谅必要找他算账。”
一个柔和甚至带着奶气的稚声响起。 神秘人深呼吸，咳了几声，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说道：“灵龟……咳咳咳，灵龟儿你放心，与你炼制的躯壳我定会拿回来！”
稚声激动道：“童儿谢过老爷！”
“嗯，”神秘人应了一声，封闭的山洞内忽然响起了一串不知名咒语，最后喝出一个“传”字。 他淡淡道：“这张澜华当真靠不住，前一次没有取回来你的躯壳，我不仅既往不咎，还把他要的东西给他，只是特别叮嘱他把东西从李澈手里夺回来。”
“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也没个音信，上次来见老夫，一直说没有机会寻上李澈，我看是他不敢！哼……这件事看样子只能让别人去办了！”
笃笃笃叩击棺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现在是白日，但我已传命数人，让他们今夜来梦中寻我，此次必要将这李澈拿下！”
稚声犹豫道：“老爷，您让他们忙于此事，那搜集阴魂的任务怎么办？可别耽误了……” “无妨！找的都是那些个手脚快的，已经收集完阴魂的，不碍事！只可惜人数有限，够元婴境界的总共也没有多少人，否则老夫定要多派几人过去！”
神秘人恨恨冷笑。 稚声犹豫道：“老爷，非是小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李澈本事非同一般，您手下这些人里……恐怕没有一个敢说能十拿九稳胜过他的，去了只怕凶多吉少。”
“哼！不要小瞧了这些人，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至少都有些本事，老夫倒不信这些人一个个都没脑子会全部选择和李澈去硬拼！”
棺中神秘人语气不屑。 “而且……呵呵，他们如今已经完成了与老夫收集阴魂的使命，已经没有下一步的任务，去寻与李澈麻烦也好！要撞正了自取灭亡，也算是方便了，免得老夫出手！”
灵龟颤抖着声音应道：“老爷此计高明！童儿佩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