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笑道：“醇厚甘香，自是一等一的好酒，没想到笃前辈会这般珍贵的美酒招待李某，明日定要当面谢过。”
王通笑呵呵道：“没想到小姐与李公子酒量如此之好，一壶良辰露还不够，不过这等美酒后劲十足，李公子稍后也不要忙活别的了，早些休息便好，明日还要赶路。”
李澈点点头，问道：“萧博易那里呢？咦……” 他扫了一眼，却才发现桌上盛放良辰露的酒壶已经不见，只有笃以彤后来拿出来的那一只酒壶。 王通疑惑道：“萧公子今日恐怕没那么快回来了，海儿少爷与他愈喝愈欢，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怎么了？李公子是怕萧公子喝多误事，明日不能按时启程，需要我去把他叫回来？”
‘一个酒壶而已……’李澈心里想道，摇了摇头，说道：“没甚么，让他二人喝去吧，我是在想王伯御下真严，没有多久就将台面整理干净了，良辰露的酒壶可是要特别处理？”
他没在几个侍从手里见到良辰露的酒壶，只道已经清理干净，随口问了一句。 “良辰露的酒壶？”
王通这下却愈加疑惑，“酒壶自然是被小姐带走了呀，我这些下人哪敢去碰？”
他说着看见李澈不解的神色，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脸色古怪的问道：“小姐没与你说良辰露代表着什么？”
李澈此时已经酒醒了一大半，皱眉道：“王伯，你所言何意？以彤瞒了我什么？”
王通用手一压，安抚道：“李公子稍安勿躁，小姐隐瞒您的并非坏事，您切莫猜忌小姐！老奴来问您几个问题。”
李澈不知他闹得哪一出，但本着信任还是点了点头。 王通想了想，问道：“那一整瓶良辰露，均是由您与小姐两个人喝完的？”
李澈不以为然道：“难道方才亭子里还有第三人？”
“呵呵，也是……”王通笑笑，“不过老奴说的是‘均’，您懂我意思么？”
“均？王伯你是想问那瓶良辰露是不是由我与以彤两人平分喝完的？”
李澈奇了怪了这问题。 “不错！”
王通颔首。 “这确实是的……”李澈想起来方才与笃以彤喝酒时一盏接一盏颇快，每次饮尽，便会斟满新的一盏，从没有一次笃以彤或者他说是没有干杯，或者推脱缓缓。 确实是均分了一瓶良辰露。 王通道好，又问：“没有一滴撒漏？”
“没有一滴撒漏！”
李澈又想起来了方才笃以彤嘱咐他不要撒漏酒液的事情，“王伯，且莫卖关子了，告诉我怎么一回事罢！”
“那就好，那就好！”
王通告罪一声，笑呵呵道：“李公子有所不知，这良辰露是老爷当年与夫人一起去北地中部一位酿酒大师所酿造。”
“这以彤已经与我说过了。”
李澈点头。 “那小姐一定与你说了这良辰露被赋予的寓意？”
王通奇道。 “是！”
李澈回想，“说是酿造良辰露的灵枣是由一株二体的枣树交缠而生，因其形似一对夫妻，五十年开花五十年结果，因而被赋予了百年好合的寓意。”
王通颔首道：“确实如此，不过这是成酒之前，酿造出来后，此酒还被那位酿酒大师另外赋予了说道。”
李澈好奇了，问道：“王伯请教！”
王通笑道：“据那位酿酒大师所说，这良辰露只能由心心相好但却尚未共成鸳鸯的一男一女可以共饮。”
“如是在饮用时候，二人能够将酒液完全均分，并且一滴不曾撒漏，一滴不曾浪费，那么就意味着此二人将来必能白头相守，比翼双飞！”
他顿了一顿，“均分酒液，意味着二人可以同甘共苦，而不是有福同享，遇到难题时却大难临头各自飞远。”
“这一壶良辰露有专门的酒盏饮用，斟满后一人九盏，不要盈溢也不要有缺，整整好一盏，且不撒漏一滴，就意味着二人能够幸福美满，花好月圆。”
李澈这才明白了为何当时笃以彤看见他来斟酒时候叮咛嘱咐不要撒漏，却是为得如此缘故！ 他还以为笃以彤是觉得这良辰露真的太过珍贵，不肯有丁点的浪费——当然，不是珍贵在酿造的灵枣本身，而是珍贵在此酒由笃以彤的爹爹与娘亲一起托人酿造，本身意义对她而言就是非凡。 李澈心下觉得这件事情不可思议，虽然修真界里不乏有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但“寓意”这种本身就是人类所寄托的美好。 不知道还好，如是知道了，即便讨个彩头也不会去否定，更不提如今他与笃以彤算是通过了这“考验”一般的寓意，更不会去嗤之以鼻。 “不过还有一个说法……”王通突然又说道。 李澈是真没想到一壶酒能有这般多的说道。 王通笑道：“据说如是在一方知情，另一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共饮此一珍露，一旦做到了我前头说的那些点，那就预示着二人将来纵遇到任何困难，也一定会共同执手跨越，配合无间！”
“而那只独特的酒壶与专用的酒盏则可以回炉烧炼，那酿酒大师的道侣还是一位炼器大家，会将酿酒剩下的材料炼制成一些定情信物蕴藏在酒壶之中，虽是没甚法力的物件，但意义却非凡。”
“小姐将之取走，谅必会尽快，届时送与公子你来，定会解释清楚有关这良辰露的来龙去脉，呵呵！”
李澈拱手谢道：“多谢王伯告知此事。”
“呵呵，不打紧，何需来谢老奴？小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对待公子您，您二人相守一生才是最好！”
王通脸上露出了长辈一般的慈祥笑意。 “走，李公子，我带你去客房！”
两人穿出亭子，来到了这座华晖院唯三的客房中正中的那一间。 王通再又问了几句李澈可还需要什么，在得到否认的答复后，恭恭敬敬告辞离去。 李澈进到屋内，阖上大门，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他绕过屏风，来到了这间与庭院一样别有意趣的客房内里，稍加打量后便去洗漱沐浴，上了床榻歇息。 良辰露的后劲确实不小，此时酒意上来，他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 …… 翌日，李澈早早起身洗漱。 其实他也不过才休息了个把多时辰，酒劲仍在，不过已无大碍，毕竟良辰露是好酒，虽然醉人，但却不致使人头疼难受。 王通早已安排了一桌早点，一出门，就有侍从将他引至偏房，招待左右。 早点说来简单，不过是几份煮得浓稠的粥品，白粥、八宝粥、小米粥、肉粥……等等，难得的是堆满了整桌的小菜，李澈只认得一些时蔬凉菜，再就是根本见也不曾见过的东西。 他让侍从舀了一碗白粥，就着小菜吃了半碗，问道：“与我一起住进来的那人呢？还未起？你去唤他一声。”
侍从躬身道：“萧公子刚刚已经起了，这会儿估计正在向洗漱。”
李澈点头道好。 不多时，睡眼惺忪走路一摇一晃的萧博易便走了进屋，一见到满桌的吃食，他搓了搓手，道：“正好，一晚上都没吃什么，光顾着喝酒了！”
他也不让侍从来帮忙舀盛，自己从边上取了两只瓷碗就打了一碗八宝粥与肉粥，呼哧呼哧趁着滚烫狼吞虎咽。 李澈趁萧博易夹菜的间隙问道：“你们昨天喝到什么时候？”
隔着一个位置，他都能闻到萧博易身上浓重的酒气，显然，笃海儿拿来招待萧博易的绝对也不是什么普通酒水，否则萧博易早就能用法力化散了，焉还象现在这样浑浑噩噩？ 萧博易甩了甩脑袋，哧溜吸了一大口肉粥，满足的哈了一气，说道：“我才睡了也许半个时辰都不到，那小子喝起酒来连我也招架不住。”
李澈摇了摇头，问道：“人感觉怎么样，待会我们可还要赶远路。”
萧博易倒是光棍，毫无所谓道：“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你御剑带我，又不是我自己飞遁，能有啥问题。”
李澈哑然失笑，拿他也是无奈。 萧博易风卷残云的扫了两碗热粥下肚，人顿时觉得精神许多，伸了个懒腰，复又给自己打了一碗肉粥，这回慢斯条理吃将起来。 李澈催促道：“你最好吃快一些，王通说笃正溱已经在安顿左右等我们过去了。”
萧博易“哦”了一声，唤道：“没事，早时我们散桌还碰到了笃伯伯，笃伯伯让我们慢些来好了，不打紧。”
李澈嘴角一抽，“你这声笃伯伯叫得倒是比我还要熟络！”
萧博易这才想起来了什么，一脸好奇道：“哥哥！昨天你与笃以彤……嗯？”
“嗯什么？”
李澈觉得好笑。 萧博易看了眼左右侍从，咳了一声，说道：“昨天你们都聊了啥，我可是硬拉着王通喝了好几盅，你总不能告诉我你们毫无进展吧？”
李澈笑骂道：“这关你什么事儿？”
萧博易仔细观察李澈，见他骂完后嘴角笑意始终不曾完全散去，笑呵呵道：“行！行！我再喝一碗粥，我们就去找笃伯伯！这粥怎么熬煮来得，味道当真不差啊！”
…… 盏茶功夫后，王通来访，带着李澈与萧博易飞出了笃氏族地，来到了距离不远的东面一侧的山崖上。 笃正溱已经带着一队人等候在此处。 遥遥见到如此兴师动众，李澈不禁无语，轻声道：“让你吃快一些，这下好，一群人等着我们……” 萧博易挠了挠头，说道：“你是笃氏的姑爷，笃伯伯这般招待你，那是多么给你面子的一件事，你怎么还来骂我？”
李澈真不知该说他什么。 王通飞身在前，哑然失笑，只作不知。 三人落脚，李澈一眼就见到了站在队伍最外头的笃以彤，与她颔首示意后，来到了笃正溱跟前，拱手道：“笃前辈，劳您久候。”
笃正溱挥手，说道：“与你介绍，此是我二弟笃正严，今日他会带你们去南面乘坐法舟渡海。”
一个面貌儒雅英俊与笃正溱有几分相似的男子走上前来，笑道：“李澈。”
“前辈！”
李澈拱手招呼道。 李澈并没有对对方直呼自己名字而觉得不妥，事实上，笃正严负手而立，没有称呼“李公子”或是别的什么，就这么直呼李澈名字，但却反而要显得亲近。 笃正严一指天色，笑道：“一夜的大风暴雪，到现在还不止歇，南面可有这样的天气？不知道的人绝对不清楚现在已是卯时。”
李澈一看，点头道：“确实，劳前辈您送我们一程了。”
这天气确实少见，他当年在北寒洲也算待过一阵子，风雪也见过不少，但却从未有一次碰上如此连绵的大雪天气。 以往纵是再大的暴风飞雪，白日里能见度总也不会太差，皑皑白雪便是阳光最简单直接也是最好的折散媒介。 而今天，飞雪与暴风顶上似乎还有一层厚重的乌云在翻滚，只有些许阳光投射落来，整片雪原都是黑沉沉的。 尤其是越大的暴雪往往持续的时间越短，而不像今日这般反常。 萧博易四下一望，问道：“咦？笃伯伯，我那海儿兄弟呢？他说好今早要来送我一程的呀！”
笃正溱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昨日醉酒，我已连夜把他送回了神女派，成天在外面插科打诨，没个正形，是该让他收心好好修炼了。”
萧博易惊讶道：“那我以为怎么才能见到海儿兄？”
笃正溱没有同他扯皮下去，对李澈问道：“你可还有什么事情，如是没有紧要，现在启程？”
李澈望向笃以彤，正好与她四目相对，两人目光一触即分。 他说道：“前辈稍待，我与以彤说两句。”
笃正溱面无表情。 李澈走过去后，看了眼四下，指了指上方，说道：“我们去别处说话。”
笃以彤面色微红，但却没有丝毫犹豫。 “好！”
两人飞到了高空之上。 笃正溱面皮一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