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彩是什么姿势上去的,就是什么姿势下来的。 好像这一次短暂的旅行没有给她带来什么身心上的影响,依旧淡定如初。 客卿们以为她会减速降落,或是要完成一个比较拉轰的落地动作之类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 就这么直直的掉下来…… 轰! 直接将地底深处那些剑修依仗的层层护罩砸穿个窟窿!!! 客卿们:…… 请原谅他们此时的语言是匮乏的苍白无力的,可他们的内心是狂躁的无可宣泄的! 人生随处有惊喜,跟着寒玉宫真是涨了见识了! 像他们这种常年混迹在边界的修士,能好好的全须全尾的活到现在,可以说的上是阅历丰富见多识广了,破阵的法子见过不知多少,就是刚刚墨染衣以本命绝金剑一剑连破那小剑阵的防护法阵他们也没太吃惊,一力破万法在剑盟的剑修中并不少见,墨染衣凭借的是神兵之利,其后大剑阵蓄力攻出的一剑是集百者修为,和那些炼虚期剑修,真正毁天撼地的攻击相比,还不够看。 可此时此刻,他们是真的惊到了。 以他们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阿彩是个不会飞的,实力强悍的体修体重也将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并不以为奇。 但她不是体修。 体修的真元全都融汇在肉身之中,并不如法修和剑修那般外放的明显,可举手投足间,还是能看出一点端倪,尤其是刚刚与剑阵凝聚的那一剑接触的瞬间,之前不及细想,在眼下这个寒意入骨的环境中,头脑都清醒了不少,诸多细节一一重现,阿彩是以单纯的肉身之力扛住了那一剑的攻势,没有动用半点真元! 细思极恐啊! 也就是说她的肉身之力或者说是肉身的防御力,达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 四十九名化神期剑修八十一名元婴期剑修的合力之攻都不能伤到她分毫,那么,在眼下的修缘星,只有那少数几个轻易不出手的炼虚期强者才能试出她的极限了。 有这样的人在身边,难怪剑盟那边下了狠手想要墨染衣的命,她还敢次次不落的出战,并带着她的碧血、音攻以及本命灵剑——绝金招摇。 人家是有恃无恐啊! 暗地里对墨染衣持有的几柄神兵怀有觊觎之心的客卿们默默的收起了各自的心思,墨染衣的攻击方式多样,奇诡难辨,本人又能施展小范围的挪移之术,滑不留手,再加上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幽冥鬼蝶…… 原本防御是她的短板,现在身边随时立着一个人形盾牌,除非是遭遇难解的杀局,不然这位墨大师且要再逍遥一阵呢! 五未第一个冲下去,几个三品客卿反应也不慢,紧跟其后。 五峮、五倾、五妙、五刑还有最近刚刚回返的五朝都飞冲进去…… 墨染衣是最后动的,纵身跃上绝金,玉色一晃,便已追上前面的诸人。 此时剑修们的剑阵已经溃不成型,寒玉宫这边的化神期真君一杀到,更是阻扰了他们结成小型剑阵的可能,被迫分开,各自为战。 这个不小的坑洞内,四周全是光滑的冰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向内加厚,致使两边战斗的人不得不一点一点靠近中心。 看他们慢腾腾挪动的步子就能知道他们有多不情愿。 而正中一个凹陷下去的大坑里,阿彩俏生生的站立当中。 和周遭拼杀的难解难分的一群人格格不入,像是两个世界。 忽略她脚下那个似被什么大力砸压四分五裂的倒霉蛋,稍稍侧头望着你,浅淡的眸子微微闪光的阿彩,好似在怨怪:你怎么才来! 这一瞬墨染衣赶脚自己好像应该做点什么说点什么,比如:臣有罪……臣救驾来迟…… 好吧,有什么东西乱入了。 某个剑修一不小心,脚下踉跄了一步,跌到凹陷的大坑里,好死不死就在七彩龙身后。 阿彩后面像长了眼睛似的,一个后踢高抬腿,那剑修直接被飞踹出去,跌倒在坑外,再也没爬起来。 墨染衣看向那些原本见她现身有些蠢蠢欲动的剑盟剑修,无一例外全都拼命想要远离这中心的大坑,确切的说是远离那娇娇小小的阿彩,越远越好。 寒玉宫这边虽然人数有所不及,可却是一群扎入羊群,加诸破甲符文的灵剑,锋利无匹,无论是飞剑还是护体剑光,都惨败其淫威之下,更不提墨染衣站在中间抽冷子射上一箭,更是让剑修们雪上加霜,那些无影无形之箭,简直防不胜防。 很快的,这里的剑修被肃清,坑洞之上的寒玉宫修士跳了下来,将尸体抛出去略略清理后,头顶的一方留白也终被寒冰所填满。 此刻,他们呆在完全密闭的寒冰空间内,周遭的冰层不再向内挤压,而是开始全力向外扩张。 温度,越来越低。 碧痕蝎魔偶已经被收了起来,它们身上刻画的联合法阵已经不能带给他们温暖,反而在冷酷的严寒下,使得其上的火属性晶石一一被冻裂。 所有人紧挨在一起团团而坐,不再分什么战堂修士还是客卿。 墨染衣和阿彩是唯二自在的两人。 前者被绝金剑的玉色剑光笼罩,那一道紫黑色的雷纹在剑中如鱼游走,天雷之暴烈轻而易举的将周遭的寒气驱逐,后者对外界的温度一无所感,这种程度的冰寒远远达不到让七彩龙能感应到的程度。 墨染衣很想问问阿彩刚才被带飞了多高…… 可尽管脸皮厚度很不一般,还是感到有些羞耻,毕竟拿人家当人形肉盾这种事,好做不好说啊,嘿嘿嘿! 见她头上发带松了,便很热情的拉起阿彩的小手,让她背过身去,狗腿的翻出梳子,仔仔细细轻手轻脚的给她梳起头发来。 当手指穿过发丝,墨染衣便立时察觉到阿彩的情绪有了明显的变化,冷漠的气息在渐渐消散,瘦小的肩膀都好似放松了一些。 这个发现让她欣喜不已,手上的动作又放轻了几分。 等两边的包包头重新绑好,墨染衣没忍住,装作不经意的摸了摸,而后快速的收回,阿彩却仿佛没有发觉似的,微微晃了晃头,见果然不再松乱,定定的看向墨染衣,指了指自己,淡淡开口:“衣服又破了。”
墨染衣笑得见牙不见眼,阿彩开口说话啦,就是不生气啦。 她在储物戒指里找出几件道袍开,崭新崭新的道袍,全是按照阿彩的尺寸量身定制的,其上灵力缭绕,八卦符文泛着淡淡的晕光。 都是出自墨家子弟之手,一针一线纯手工缝制的“高定”,价值虽不高,可在寒玉宫内,现在能穿上墨家子弟亲手缝制道袍的人,真的是越来越少了。 更别说齐集原本寒玉宫七峰的道袍颜色,看心情随便挑着穿,满宫上下大概也只有墨统领身边的阿彩小道童有这种待遇了。 阿彩慢慢扫过去,似在犹豫该穿那件才好,在她眼里其实衣服这种东西都差不多,八卦这种图形她也没觉得好看,不过是醒来以后第一次穿的就是这样的道袍,又和主人身上的差不多,才会默认着一直穿在身上。 她是不明白各种颜色对于寒玉宫的修士来说各有什么意义的,只能从哪些弟子看的目光中捕捉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让她觉得十分有意思,人类压抑的、不敢表露出来的那种情绪,往往要比外露的情绪浓烈醇厚的多。 阿彩还是选了那种灰白两种颜色的,在各种颜色的道袍里可以说最为浅淡,也不起眼。 可她却能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主人,亦对不同的颜色有不一样的情绪,虽然隐晦虽然微小…… * 镜子一般平滑的冰面突然仿佛水幕一般向两边退去,露出里面冰雕一般的人。 冰雪女王来到墨染衣身边,手上的法杖挥了挥,他们头顶和四周的冰层便成了能看到外面情况的投影幕布。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这冰雪世界还能这么玩…… 再次刷新对世界的认知了。 墨染衣不是第一次见了,表现的十分淡定。 她的目光随着一块块冰幕游走。 这些冰幕投射的景象有冰雪领域之外的,也有冰雪领域内部的。 如此数量的剑盟剑修,破坏力是相当惊人的。 冰雪女王的冰雪领域能覆盖千里方圆的天地,使之成为冰雪的极寒国度,领域内的飘雪不停,冰峰就会不断拔高,冰层就会不断加厚,他们躲在下面的时间越长就越安全。 可透过这些冰幕看上面的情况,似乎并不理想。 外围的冰峰被斩断了好几座,深入到冰雪领域内的剑修虽然被冰雪女王干掉了一些落单的剑修,可更多的剑修是成群结队在领域内游走。 冰雪领域具有一定的迷惑性,对定力稍差的修真者会造成方向感的误差,可到底冰雪女王并不在这方面擅长,她的领域更多是以杀敌为主,换了是从前的她,这些小贱修稍稍靠点边儿就会被冻成冰坨,更别说在里面横冲乱撞了。 女王大人有些生气,墨染衣是从她眼中一簇一簇喷涌的冰花看出来的,默默的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一定不要招惹她,不然没好果子吃。 这样来看,留给他们的时间似乎不多。 必须要在这些剑修到达他们所在领域中心前,想到法子才行。 话说回来,就算这些剑修攻不进来,他们也是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的,没看大家都快冻成一团了么。 躲进冰雪领域内,只是权宜之计,刚刚那种被包围之势实在是太危险了,根本不容得她多想。 现在,赢得了短暂的时间,他们可以商量一下对策了。 战堂几支战队的队长,五字辈的栖霞剑修,还有几位三品客卿,都被她请了过来,共商大事。 眼下危急之时,那些细枝末节也没人在意,大家索性就站成一堆,也不在意谁先谁后,不等墨染衣说话就抢先开口。 “墨统领,外面的情况大家都看的很清楚,你可有对策?”
问话的是三品客卿中的一位。 “硬拼是拼不过的,躲也不是一时,此地不是久留之地。”
墨染衣轻声道,看了眼身旁的冰雪女王,女王大人秒懂,淡漠的扫过众人,法杖一挥,萦绕在这密闭空间内的寒气乖顺的被收入法杖之中。 众人只觉冷意骤减,连说话都利索了几分。 “看剑盟的架势,不依不饶,看来不会轻易罢休。”
五峮沉声道。 “万仙宫境内的剑盟剑修几乎都在这里了吧,要说他们偶然为之我是不信的,可若是事先定计专门针对寒玉宫,这么大的阵仗,可不是一时一日之功,他们又是如何知道我们今日会到此地?就不怕扑空吗?我们的行程路线虽不是保密的,可也只有联盟内的少数人知道……统领,联盟内有人出卖了我们。”
柴荣是跟随墨染衣多年的心腹,这种事大家心里都明白的很,只有他敢直接讲出来。 “能内外串联剑盟,当属通神阁无疑。”
墨染衣的眼底一片冰冷,淡声断言。 不少人暗自攥紧了拳头。 他们为何会被剑盟死追着不放,打的那么惨?还不是通神阁故意透消息给剑盟,让寒玉宫成了剑盟的眼中钉,又因屡次下手都未能将其灭杀,更是成了剑盟一意逐杀的对象。 寒玉宫都已经退避了,可通神阁还是不放过他们,借着剑盟的手在境内他们的行程路径内设计截杀,这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啊! “等老子逃出生天,必要通神阁好看!”
一位三品客卿气的憋红了脸,特么么的,他们这些给寒玉宫当客卿的容易么,好不容易从边界那破地出来了,心想这回可以安稳一阵了,好好休息休息,最好能靠到和寒玉宫的十年之期结束,等老子重回边界,又是一条好汉! 可尼玛通神阁这帮孙子简直忒不是人,干的这叫什么事,背后狠狠的插了一刀,好嘛,那帮阴魂不散的贱人们又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