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未动,因为他们都清楚,禁卫军代表着朝廷,朝廷若是要抓你,那就算你今晚能逃掉,那明天也会成为帝国的通缉钦犯,眼下情况不明,他们还没必要这么快就做最坏的打算,倒不如先看看再说。很快,禁卫军就排好了阵列,将三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严严实实,徐有功明白,先头兵准备就绪,背后的正主就该现身了,只是不知道,今天这背后的正主,会是哪个了不得的人物。忽然,空气中飘来一缕淡淡的幽兰花清香,这种香味很恬雅独特,一闻就知道绝非凡品。三人闻到这香味,几乎是同时变了脸色,显然,他们都已经猜到来者是谁了。包围圈让开了一条通道,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迈着她傲然出尘的步子,缓缓的进到了场中,她三十五六的年纪,体态匀称,保养的极好,眉心化着一团火焰妆,再配合她一对威势逼人的双凤眼,她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难以承受的威赫压力。她其实也很美,并且是那种很有韵味,能令人回味无穷的美,可惜,她的气势盖过了她的美,以至于男人在面对她时,都只会被她迫人的气势压的不敢喘息,而不敢去觊觎她的美,甚至,连一点邪念都不敢有。因为,她就是当今的武皇后!也只有武皇后,才有资格享用进贡的幽兰花粉脂来粉饰妆容。武皇后原本是盯着徐有功的,但是,忽然,她的目光转向了徐有功身侧的沈洛,沈洛刚刚杀了金泰富,他的剑到现在还没有收回鞘,剑上的血还在滴答滴答的坠落,而沈洛眼中的杀意比起刚才杀金泰富时更甚!武皇后暗暗吃了一惊,自从她登上皇后的宝座,并且用尽心机临朝参政以后,就再没人敢用这种眼神看她了。这种眼神里藏着的是世上最纯粹的勇气,无论面对的是谁,哪怕是不容亵渎的天神,都不会有半点害怕与惊惧。武皇后意识到,这个少年决不能轻视。武皇后终于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在问沈洛,沈洛却仍旧用恶狼似的眼神盯着她,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徐有功赶紧扯了扯沈洛的衣袖,沈洛这才回道:“蒲州县衙捕头,沈洛。”
武皇后皱眉道:“你应该猜得到我是谁吧?”
沈洛道:“嗯,猜到了。”
武皇后冷哼道:“有意思,一个是蒲州县令,一个是蒲州捕头,都是食我大唐俸禄的官差公吏,如今见到本宫居然没一个下跪恭迎的,不但如此,还手持血刃,对本宫厉目相向,你们这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还是不将我大唐放在眼里!”
苏晓颜赶紧拉扯徐有功跟沈洛,拉着他们一起跪下了,在拉沈洛的时候,苏晓颜发现沈洛的肌肉硬的跟铁一样,他是极不愿跪的,是徐有功低声对他说了句:“是兄弟就别害我。”
他才勉强下跪的。沈洛跟徐有功在蒲州时曾谈起过武皇后,沈洛说他不怕武皇后,因为他没有任何需要害怕的理由。但是徐有功有,因为,他还有个爷爷。武皇后扫视着下跪的三人,忽然,开口道:“徐有功,就在昨天本宫还跟濮王谈起过你。”
濮王李泰,徐有功最尊敬的人,上次为了对付涪陵王李愔,濮王不远千里赶往蒲州为徐有功助阵,甚至不惜跟自己的弟弟撕破脸,而后又因为担心武皇后会对徐有功不利,便连夜赶回长安运筹,这份恩情,徐有功莫敢相忘。徐有功小心的道:“不知皇后跟濮王,都谈论了微臣的哪些事?”
武皇后冷笑道:“也没什么,本宫觉得你该死,但是濮王认为你不该死。”
徐有功更加小心:“不知皇后为什么觉得微臣该死。”
武皇后道:“当初你父亲被杀,你不留在京城专心破案,却坚持要去蒲州上任,本宫很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徐有功很清楚,武皇后今天是有备而来,同时他也很了解武皇后的为人,在跟武皇后打交道的时候,一定要记住一点,那就是除非你有绝对的把握能骗过她,否则,千万不能说一句假话,因为,假话一旦被拆穿,那人头也就离搬家不远了。徐有功如实答道:“微臣前往蒲州,正是为了暗中调查家父遇害的案子。”
武皇后冷笑道:“哦?是吗?你怎么知道杀你父亲的凶手是在蒲州?”
徐有功道:“其实微臣也不确定,甚至连那点线索微臣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武皇后道:“那你在蒲州这几个月,查到什么了没有?”
徐有功道:“并没有。”
武皇后冷哼道:“没有?你父亲是当年剑湖会盟的逆党之一,难道这点你没查出来?”
徐有功露出一丝苦涩的惨笑,叹声道:“看来皇后什么都知道了,您现在只是在试探微臣,看微臣到底老不老实。”
武皇后道:“这么快就承认了,你倒是干脆的很,所以本宫说你该死,你也应该无话可说了吧。”
徐有功沉声道:“按照大唐律,谋逆之罪,罪无可赦,逆党家族,根据罪之大小,夷三族起,至诛九族,身为人子,微臣确实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能不死的理由,所以还望皇后告知,濮王认为微臣不该死的理由又是什么。”
武皇后放声大笑起来:“你倒还真是聪明的很,自己想不出不死的理由,就想靠濮王来保命,可惜,濮王给出的理由,真的没什么说服力。”
武皇后继续道:“他说虽然你的父亲谋反,但是你却绝无反心,若是本宫能留着你,以你的才华,必定能为本宫效犬马之劳,立不世之功。”
徐有功苦笑道:“好像还真没什么说服力,皇后身边人才济济,自然是不缺我这一个了。”
武皇后道:“你清楚就好,更何况,刚才你明明知道给金泰富撑腰的就是本宫,居然还敢杀他,可见,你也根本就不可能为本宫所用,你说,我还有留你的必要吗?”
徐有功道:“金泰富?微臣这是在帮皇后杀他啊,这也错了?”
“一派胡言!本宫为何要杀他!”
武皇后怒了。徐有功却不慌不忙道:“微臣绝非胡言,因为金泰富的确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