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功笑了笑:“行吧,那然后呢?那个人你以后有没有再见过?”
吴涛摇了摇头:“没再见过了,不过我总感觉苦竹大师应该认识那个人。”
徐有功道:“为什么这么说?”
吴涛便道:“那个人走了以后没多久,苦竹大师就出来了,当他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以后,一点都不生气,只是笑了一笑,就说了句‘人还在,擦掉名字又有什么用?’。”
徐有功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关于慧觉寺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吴涛又想了一想,最后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了,我不信鬼神,平常基本不来这里的。”
见吴涛这么说,徐有功也就不逼他了。徐有功跟沈洛,再次来到了苦竹大师的身边,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原地坐禅,口中念着往生经,一刻也没有停过。他的嘴唇已经发枯,甚至开始有些龟裂出血,徐有功皱了皱眉,这家伙不是想以这种苦行僧般的方式自残圆寂吧。就在徐有功准备跟他聊聊时,捕快张栋带着十来个弟兄,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半山腰的慧觉寺。“怎么样,找到了吗?”
张栋一边喘气一边摆手:“没有。”
“没有?”
徐有功的眼神紧锁,暗忖了一会儿,然后又道:“什么发现都没有吗?”
张栋想了想,道:“哦,也不是,我们在谷底发现了一些血迹,不过并不多,也就一点点。”
徐有功眼睛一亮。然后他故意一笑,对着苦竹大师道:“大师,你可都听到了?”
苦竹大师终于停了下来:“什么?”
徐有功冷笑道:“我派去的人在山下找了一个上午,他们并没有找到大师行凶时使用的那一把刀,这点大师如何解释?”
苦竹大师保持了一整天的沉静,这一刻终于脸上微微起了变化,他极力的掩饰着这种变化,然而面对徐有功,他又怎么可能掩饰得了。别说徐有功了,就连沈洛察觉到了。徐有功立马就道:“看来大师也没有想到这把刀会凭空消失,所以,我相信大师所说的,那把刀的确是从这里掉下去了,但究竟是不是大师你杀完人以后扔下去的,我依旧持保留意见。”
说到这里,徐有功又加重了语气:“我一向这么谨慎,所以你如果认为你可以骗到我的话,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这个案子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看看现在摆在你面前的这些无辜者的尸体,如果你真的是个以慈悲为怀的高僧,你就该说出真相,替他们报仇雪恨,而不是在这里假惺惺的念什么往生经!这在我看来,不止虚伪更是可耻!”
苦竹大师沉默了很久,最后沉声道:“昨天我杀完人以后,的确是把那把刀从这里扔了下去,至于今天他为什么会消失,我不知情。”
徐有功道:“哦?是么,那我倒想问一问,你究竟是先杀的自己寺院里的僧众,还是先杀的孟楚河?”
苦竹大师道:“我先杀的寺中的僧众,然后将刀扔下了山崖,就在我准备毁尸灭迹时,孟施主忽然深夜来访,于是我就痛下杀手,将他一并解决了。”
徐有功马上又道:“杀人总要有个理由吧,你为什么要杀自己寺里的僧众?”
苦竹大师道:“我自然有我的理由,大人还是不要再问了。”
徐有功冷哼道:“好,那我就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聂云是谁?”
果然,苦竹大师的脸色又变了,这一次的变化比刚才更加明显。徐有功趁机道:“你可别说你不认识他。”
苦竹大师忍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他是当年捐钱修建慧觉寺的大善人之一,除了名字,贫僧对他的来历并不知晓,当年他捐完钱以后就再未来过,贫僧也再未见过他。”
他仍旧不愿意配合,并且态度十分的坚定。徐有功冷笑道:“看来大师真的很了解我,知道我不会对你动刑,所以就有恃无恐对吧。”
苦竹大师却道:“大人可以对我动刑的,但就算是大人用刑,贫僧也仍旧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徐有功很清楚,对付这种顽固不化的人,就一定要比他更有耐心。于是徐有功没有再跟他打嘴仗,而是叫来了几个捕快,让他们将苦竹大师带回县衙羁押,择日再审。苦竹大师在地上坐禅坐了七八个时辰了,双腿早已麻木,都已经站不起来了,最后还是那几个捕快强行将他提起来给扶走的。就在这时,徐有功的目光落在了苦竹大师一瘸一拐的脚上,他发现苦竹大师身后的袈裟下摆,被撕去了一大片,只不过之前他一直都坐在地上,所以徐有功才没有发觉。沈洛缓缓道:“看来,他是打算死扛到底了。”
“是的,但我只能说他太天真了。”
徐有功冷笑道:“他以为不交代就完事了,哼,想的可真美。”
沈洛对这话丝毫不怀疑,他跟徐有功以前办过的那么多案子,又有哪个嫌犯是一开始就老老实实交代的,可到了最后又有哪一个没有老老实实的交代?徐有功道:“看到他走路的姿势了吗?”
沈洛回道:“看到了,他的脚麻了。”
徐有功却道:“你再仔细看看,他这真的是脚麻了吗?”
沈洛一愣,再次看去,除了看到苦主大师一瘸一拐以外,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沈洛苦笑:“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好了,我真的看不出来。”
徐有功笑道:“坐禅的时候是双腿盘膝而坐,脚麻是正常的,但一定会是双脚一起发麻,可是你再看看他,他始终都是右脚着力,左脚在踮,这说明他并不是脚麻,而是左脚受了伤,刚才他并不是在坐禅,而只是为了掩饰他左脚受伤的事实,他的右腿始终都保持着一个舒服的姿势,并没有发麻,只不过因为袈裟盖住了,所以我们没有看出来而已,他身后的袈裟下摆,被撕去了一大片,我想应该也是他用来包扎伤口了。”
沈洛恍然大悟:“大人,我这就去把他揪回来!”
徐有功一抬手:“不,就算他左腿上真的有伤,以他的顽固,咱们也不一定能戳穿他,所以,咱们还是陪他慢慢玩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