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是因为溺海而亡,所以没有尸体。”
“你的死亡档案中我记得是这样记载的。”
卢卡指头在空中虚点着,从硬盘中抽取着记忆。 即使与那么多人打过交道,柯本仍然其中最疯狂的一个。 第二科中不乏有着在研究过程中被深渊吞噬的学者,也有着灵光一闪,刹那内洞悉宇宙奥妙然后暴死的家伙。 这类人死后脑中会残留下贯穿真理的脑髓液,其用途完全不明,也尝试过给一些实验对象注射过。 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是即刻死亡,死状极惨,曾经卢卡让一名探员主动接受脑髓液的注射,并强调尽量保持清醒,在接下来的过程将体验全部口述成文书由职能人员记载。 但那种痛苦的程度是无法想象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会在丧失理智后暴死。 另外要么是有着神游天外的体验,其过程很快,往往在来不及记录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听描述仿佛是在其它的时空遨游,但怎么也想不起具体细节,有着诸多后遗症,不限于智力下降,部分记忆消失,似乎是无事发生。 唯独的特别之处在于,在脑髓液短暂的生效状态中,任何仪器都是无法检测到那个人的,仿佛只是什么事物的投影,不存在生命特征,也没有任何光线反射,之所以还能看到,只是受到精神的影响,是概念性的,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总之这是一种难以言明的东西,如果把宇宙看成一个系统的话,这玩意儿可以让人短时处于系统之外。 由于这种样本过于稀缺,并没有更多的实验数据,根本无法知道当柯本身上那么大剂量的脑髓液注射完之后会怎么样,可能会引起质变,完全是未知数。 “这和接下来的事有什么关系么?”
柯本尽量不去讨论没有关联的东西,两人此时已经在夏延山外不远,卢卡在一年前对于对策局蛰伏的决策极度不满,自那以后就离开了对策局,但很多绝密信息,他都了如指掌。 “你知道,虽然核阴霾已经慢慢开始沉降了。”
“但辐射依然是存在的,而且足以致命。”
“你也会死得很快。”
卢卡如是说道,他看出来柯本已经是抱着必死的态度了,因为防化服会带来诸多不便,柯本为了行动效率,并没有穿戴,能看到他的皮肤上已经出现血斑,这是辐射病的初期症状,之后在代谢,免疫,内循环,以及细胞衰变的情况下,活不了多久。 就算柯本有着机械改造后的身躯,能撑长一点。 “时间已经足够长了。”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人类世界会先一步比我消失。”
柯本用着严谨考究的词汇说着,只是人类世界而已,对于整个宇宙甚至所有维度和框架而言,没有所谓的好坏,只是存在的方式不同而已。 两人走在山体内的军事邮政隧道内,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抵达夏延山十多条通道之一。 而他们要去的通道,是特殊官员才能使用的隐秘通道之一,只有卢卡以及极少数的人知晓,就算有着防守力量,也会比其它地方薄弱很多,足以能够让卢卡隐秘的潜入其中。 “你是否对柯林做过什么人体实验。”
“就像是上世纪的间谍培训,让人在极限程度的拷问中也不会泄露情报。”
“亦或潜意识可以自发的否决所有思想植入。”
“将他洗脑成人间兵器。”
在空旷黑暗的隧道内,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说话的回音。 “为什么这样问?”
“我从来没对他做过什么,他和这一切无关。”
柯本平淡回答着。 卢卡并没有告诉柯本他和柯林战斗的事,一直都在研究更深层的东西没机会提起。 他实在不知道一个股票经纪人何德何能到达这种程度,一定是柯本的某种洗脑,柯本的确是做得出那种事的人,对他这种研究人员来说,对真理的渴望是能够湮灭血缘的。 “是么。”
“他像是一个冷血凶手,你知道他干过什么事么?”
“杀人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他甚至是能够面无表情宰掉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的。”
“最让我惊讶的一件事情是。”
“你在SCT研究过,应该知道群体集合的意识,可以像S级感染者一样,创造出一片领域。”
“只有将那些人全部抹除,才能从这种领域内逃出来。”
“在他亲手杀掉的同事,一个名为李斯特的探员报告中,是柯林用喷火器将成千上万人连同树木小镇全部活生生烤成焦炭,才能逃出生天。”
“你能够想象么,做完这些事后,都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
“与其说是冷血,不如说是其本质就是一个机械般的东西。”
卢卡还将柯林能够回溯时间的事情说了出来,希望柯本能够解疑,毕竟记忆是灵魂的基石,柯林始终是由柯本所造就的。 没想到的是。 像是这根本不关他的事一样,表情冷漠。 “那是他的自由。”
“至于他能够时间回溯……” “具体是怎样的?”
这一点倒是让柯本有些在意,因为回溯时间这种东西可不是说把时针往前面拨动那么简单的,无论是暂停时间,甚至是削去时间,都在物理允许的范畴内,时间回溯的话,除非是逆乱岁月,倒置因果,那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 卢卡说了在洛城发生的事,柯林总是能够在逼近极限的情况下对SCT的恐怖活动做出最优解。 柯本听完后也有些诧异,或许柯林的确是极为特殊的存在,不过也没有意义了,他只想见证世界消亡的那一刻。 两人来到隧道的一处分支,迷宫般绕了一会儿后,来到了只有卢卡以及少数几人才知道的绝密通道,卢卡用暗示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只能从内部出来的铁闸门,从里面打开。 这里并非是升降梯,而是极长的螺旋阶梯,目的是在基地被入侵阻绝电力的情况下,可供重要人员逃生。 照明基本等于没有,勉强能看清每层阶梯的轮廓,只有极度昏暗的红色警示灯。 从回字形阶梯的中间看下去,就仿佛无底深渊般,令人发憷。 卢卡联想到柯本的过往,以及他早夭的儿子,他想自己可能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只要没有任何期许。”
“也就没有任何背叛。”
“是这样么?”
卢卡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极为高明的做法。 “随你怎么想吧。”
“就像是黑格尔的自由和限制一样。”
“任何纽带只是以一种精神概念存在,真实世界只有个体存在。”
“最重要的是如何找到调节和转换的办法。”
柯本率先卢卡一步,走下这深渊。 卢卡沉默了一会儿,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还是有些相像。 “是你杀的么。”
“你的妻子。”
卢卡这样问着。 或许这就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柯本没有回答,一声不吭继续走着。 卢卡也不再废话,因为如今也毫无意义了,无论如何,都是柯本干的。 只是在直接和间接有所区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