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的身影如一阵疾风由远及近,容王府门口的小厮看清来人是谁,慌忙上前行礼:“见过王爷。”
萧胤寒将马鞭往随从身上一丢,长腿已经埋进大门,一张俊脸冰冷慑人,脚步极快赶着回去见那人。 刘公公正在院子里指挥下人做事,冷不丁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你棠主子呢?”
他莫名背后一凉,回过抬头来不出意外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王、王爷、您回来了……” 然而他家王爷甚至都没有停下等他回话,在他开口的瞬间人已经从他身边擦过,直奔主院而去。 刘公公:!!! “王爷,棠主子已经、已经出门了!”
男人的脚步猛地停下,萧胤寒回过头来,脸色恐怖的吓人:“你说什么?”
见他这样,刘公公心底就知道完犊子了。 这种时候务必要将责任推出去,这个锅他刘德贵不背! “谁许她出门的?本王有没有说过,没有我的命令她哪儿也不许去!”
萧胤寒每说一句脸色就更难看一步,说话间人已经逼近老太监身前:“刘德贵,你是不是真的活腻了?”
萧胤寒气得脸都变了,一把就提着老太监的衣领把人提到眼前,身旁的下人们更是大惊失色,立刻跪了下来在地上瑟瑟发抖。 “王、王爷、这是您自己同意的啊。”
直视王爷的怒颜,刘公公硬着头皮开口:“是您先答应了,奴才才、才敢放行啊……”
刘公公简直快哭了,用那张老脸做出这样的表情简直辣眼睛。 “胡说八道,本王什么时候同意了?”萧胤寒几乎毫不犹豫的否认。
刘公公:“……棠主子说,说您昨日同意的。”“笑话!昨日我更……” “如果你真的想去那什么寺庙,那就去吧。”
萧胤寒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的愤怒都仿佛被定格在了脸上。 他想起来了,他似乎真的说过这句话。 但他那只是为了…… 刘公公感觉拽着自己衣领的力道在放松,他试着挣扎了一下,从王爷手中死里逃生。 说实话,刚刚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死神来了。 她还在生气,气到宁愿离开不见他。 萧胤寒身上的怒火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了,双手握的很紧仿佛他此刻复杂压抑的情绪。 刘公公习惯暴怒发疯的王爷,对于这样明明很生气却一言不发的王爷很陌生。 他有点犹豫自己这时候是开口呢,还是闭嘴呢? 怎么样说话才能避免王爷在时候想起来不追究。 “她走了多久了?”
男人陡然沙哑的声音将刘公公吓了一跳,忙不迭回道:“才走没多久,不到一个时辰吧,王爷您去追……不是,奴才是说派人去追应该可以……” “我自己去!”
刘公公的话瞬间将萧胤寒点醒了,她出门了又如何,大不了再追回来就是了! 若她实在不愿意回来,大不了他委屈一下陪她在山上住几天也行。 想开之后萧胤寒再不犹豫,转身就往外走,此刻的他还没有发现,他不知不觉间开始向女人妥协,改变自己了。 “王爷你慢……”“走”字尚未出口,才松口气的刘公公就看到男人忽然停下脚步,冰冷戾气的眼神朝他投过来:“滚去领罚!”
刘公公表情一垮,差点没忍住痛哭流涕。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是,奴才领罚。”
- “备马,本王要出门!”
侍从牵来坐骑,萧胤寒翻身上马便要追去城外,可谁知马鞭尚未落下,一道急促紧张的男声便从边上传来:“” “容王请留步,我家主人有急事要报!”
萧胤寒沉着脸回头:“本王此刻有急事,有什么等回来再说!”
被呵斥的侍从一慌,人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却不忘将话说完整: “王爷,方大儒在家中被人绑架,我家主子及时赶到才将人救下,他派小人来通知王爷,想请您过去一趟!”
“吁~” 原本已经奔驰出去的骏马被座上的男人强勒住马头,四蹄飞扬,整匹马都立了起来,如此惊险的一幕看得边上的人大惊失色。 侍从慌道:“王爷,小心!”
萧胤寒却已经将马治住,一双利眸如箭一般射向那人:“你说谁被绑架了?”
那来传话的也是个胆子大的,面对容王的质问虽然害怕却还是口齿清晰的回答:“回王爷是方大儒,我家中郎将正好上门拜访,撞见有人行凶。他还让小的对您说一句话,拓跋珏可能来大梁了。”
听到这个名字,萧胤寒瞳孔猛地一缩,低沉恐怖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拓、跋、珏!”
这时才姗姗赶回的护卫长正好听到这句话,心头也是一凛:昊周三皇子拓跋珏,那可是王爷的死对头啊! 昊周比不上北戎兵强马壮,前面几十年顶多算大梁国的小弟,对大梁俯首称臣,跟在大梁身后狐假虎威。 但这些都在这位昊周三皇子出生后改变了,短短二十年时间,昊周借着大梁和北戎征战的机会发展自身,竟在不知不觉间成长起来,甚至有了和大梁叫板的实力。 而这位拓跋珏皇子,虽然现在还是皇子,但在昊周国内等同于太子,昊周皇帝从他出生时便想封为太子,但因为其命格特殊,所以才延迟了。 算起来,他今年正好二十三岁,也到了可以封太子的年龄了。 护卫长悄悄看了自家王爷一眼。 这拓跋珏从小天资聪颖多智近妖,十几岁时便敢曾隐藏身份单枪匹马来大梁游学,还阴错阳差的和他家王爷当过几天同窗…… 后面的事侍卫长不清楚,只知道王爷和拓跋珏的仇是在北戎战场上结下的。 北戎人凶残没有人性,那昊周拓跋珏就是聪明歹毒,在王爷领兵征战北戎时,那拓跋珏又摇身一变成了北戎军师,给北戎军队出了许多奸计给大梁军队使袢子。 而同样的,他家王爷也不是好欺负的,他报复的手段就是将拓跋珏身边亦兄亦父的侍从杀了,然后将其脑袋挂在城楼上数日。 据说当时拓跋珏看到之后,被生生气吐了血! 两人之间的恩怨纠葛数也数不清,侍卫长都不敢去想王爷现在是什么心情。 传话的人也是知道萧胤寒和拓跋珏的关系的,见王爷半天不说话,大着胆子开口:“我家中郎将此刻正在方大儒身边,王爷可要过去?”
萧胤寒冷眸扫过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吓得那人心胆剧颤,忙低下头不敢多言。 萧胤寒知道崔叔望的性格,如果没有绝对的证据,他不会说出这种话。 手中的缰绳被他勒的极紧,马儿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萧胤寒看向出城的方向,眼神中闪过挣扎。 “王爷,让属下替您出城寻人吧!”
侍卫长已经从其他人嘴里知道王爷要做什么了,忙开口替主人解忧。 萧胤寒果然看向他,知道这才是最优解答。 拓跋珏此人危险至极,他出现在大梁绝不是什么好事,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亲自走一趟。 终于萧胤寒下了决心:“好,本王就许你替我去将人找回来!今日之内,本王必要见到她在府中!”
护卫长心头一凛,忙下跪认下:“是!属下一定做到!”
一旁传话的人带不走王爷有些着急,同时有有几分好奇,到底谁这么大面子,今日让这位亲自去接? 正出神间,头顶传来一声低喝:“带路!”
而不知为什么,当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萧胤寒有种说不出的心慌。 但这种软弱的情绪很快被他强压下去了,她不会有事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找拓跋珏。 等抓住那家伙,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男人心中的隐忧渐渐被战意取代。 萧胤寒一甩缰绳,马儿电掣而出。 侍卫长回过神来,也忙道:“快替我备马,我要出城!”
- “哎呀~” 马车忽然一阵剧烈的颠簸,车里的声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 车夫在外面道歉,说是刚刚突然有一大段树枝被风吹了过来,他躲闪间才不小心颠了车。 马车里,南宫嘉悦满脸关心的看向姜棠:“你没事?还疼吗?”
刚刚颠簸那一下,她不小心将身边的小姑娘推向了车壁,在她白嫩的额头上留下一块红痕,看着不可怜。 南宫嘉悦有些自责,她自己从小糙惯了无所谓,可是姜棠一直以来给她的感觉就是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害她受伤,她的自责是加倍的。 “没事的。”
姜棠柔柔的安慰她,手撩开车帘往外看去,灵音寺的这条山路崎岖狭窄,行走颇为不便。 “你皮肤那么嫩,留疤就不好了。我房间里有伤药,效果特别好。等回去了我送你一瓶,保证不会留疤的、”南宫嘉悦道。 姜棠不想她再纠结这件事,开口道:“这几日风云莫测,也许今日上山了就不能下来了。”
姜棠的原意是想说有可能上山后会遇到下雨天,导致道路不好走,可被南宫嘉悦误会了,她以为姜棠不想回来: “好啊。不回来就不回来,他要是生气大不了我和他打一架!你放心,我打的赢的!” 南宫嘉悦自信的笑容让姜棠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只能无奈笑了一下: “王爷应该,不会和郡主动手的。”
南宫嘉悦想了一下:“倒也是,自从长大之后,他确实没和我打了。”
姜棠:……好吧。 “不过这天气,搞不好真的会下雨啊。”
南宫嘉悦看着被山风吹起的厚重车帘,眉峰无意识的皱起。 姜棠没有说话,目光看向自己面前的蓝色屏幕,不出意外的话,她们这一趟,是没有那么容易回去的。 “唉,随便吧,不想了。”
南宫嘉悦忽然长叹一口气,然后将身子往马车上一靠,马车一路兜来兜去的,习惯之后还挺有意思的。 “若是他们聪明一点,肯按我的计划走,原本不需要到处借钱的、” 少女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眼睛看着车顶,美丽的脸上是平时少有的严肃冷酷。 姜棠暂时将思绪从屏幕上抽回来,看向南宫嘉悦:“姐姐在说什么?”
南宫嘉悦没想到她听进去了,很快又露出习惯性的笑容,仿佛刚刚严肃的人不是她一般:“没什么,就是我一直觉得南元明明有那么大的马场,如果可以运用起来就好了。”
姜棠眼神微动,想到了什么:“怎么用?”
南宫嘉悦耸了一下肩膀,是随意的说道:“前两年,皇伯父曾去过南元看过赛马,那之后马场很是火了一段时间。他走之后附近府城也有不少商人伺机而来,想要和我父王谈生意。”
“比如他们花钱租下一匹马用来赛马,然后每年付钱给南元府,这样也能缓解南元的财政压力。”
似乎是压在心中太久了,又可能觉得面前的小姑娘和这件事永远不会有关系,所以姜棠一问,南宫嘉悦就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 “南元因为土地原因只适合养马,不适合种植,所以每年的粮食大多是从外地购买。那段时间父王曾有意试行,周边因此热闹起来,街上多了许多外地来的商旅,就连百姓也敢将家中的食物放到街上叫卖。那应该是这些年,我看到过南元最好的时间吧。可惜……” 最后一句“可惜”声音很小,可其中蕴含的情绪却是悲伤的。 “宗室的人坚决反对,他们觉得赛马乃是贵族的娱乐,怎可以让利给贱民?”
少女嗤笑一声,笑容中带着掩不住的厌恶与失望、
“我父王据理力争,最好还是失败了。”她接着轻松一笑:“然后你就看到啦~现在穷到我都要到弟弟家里来打秋风了。”
从姜棠的角度看过去,少女看似微笑的眼睛似乎红了。 “如果,可以再强势一点就好了。”
南宫嘉悦低着头,看着自己用力握紧的双手。 管那群跗骨之蛆般的蛀虫在想什么,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就好啊,至于对错,时间自会回答,而不是想现在这样…… “算了。”
南宫嘉悦最终还是妥协般闭上眼睛,反正她都要“嫁人”了。 呵,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