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赵飞扬还在草垛上睡懒觉,耳边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喊叫声,从睡梦中惊醒的他警觉起来,依靠在柴房的木头从门缝里往出瞧,就发现一群乡民们手持锄头站上了寨子。为抵御外来者侵犯,寨子上特意修建了一条夯土打出的小道,供青壮们在寨头上往来巡查。而今青壮们都爬上寨头,把身体窝在一起,弯曲着身子,防备寨子外可能出现的偷袭。“难不成是虎贲营来了?”
赵飞扬心中暗喜。不过半天功夫,虎贲营能准确地寻摸到这地方,证明他们的侦查能力还是不错的。只不过,赵飞扬可不希望虎贲营的士卒们展开杀戮,这些百姓们也未必就是刁民,不过是一群为了自保的可怜人罢了。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发觉有人走向柴房的时候,赵飞扬立即警觉起来。柴房门从外面打开,一个十来岁的孩童进来就给自己解开绳子,“蒙大叔让我把你放了,他觉得你不是坏人,让你别在此处寻亲,人肯定是寻不到的,快走吧!”
孩童的话让赵飞扬有些诧异。“为何寻不到人?外面出什么事情了?”
“县里的人病死的病死,还有一些被官兵杀死了,如今就剩下寨子里这些人,我们都问过了,寨子里没有你要找的人!现在官兵又来攻打寨子了,你要是留在这里的话,指定是凶多吉少的.”官兵?赵飞扬隐隐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不仅没有在孩童的带领下从后山逃跑,反而还爬到了寨子上面。一见赵飞扬跟着上了寨头,被称作蒙大叔的刀疤汉子吓了一跳,冲下面的孩童喊道,“小虎,不是让你把这家伙送走吗?”
“是我故意不走的。”
赵飞扬解释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朝廷不是送来了物资要赈灾吗?为何官员要来围堵你们?”
“我们哪里知道?这些狗官见人就杀,还说我们是贼人,是奉了朝廷的旨意!”
一群穿着铠甲的士卒摆开架势站在城外,弓箭已对准城头随时准备发出,穿着黑色甲胄的将领骑马正指挥下属们把寨子包围起来,一群兵油子举着盾牌大刀防备可能窜出城外的敌人,瞧这群人的模样是打算赶尽杀绝。赵飞扬这下算是明白了。八成是下面的官吏为了尽快平息瘟疫,就派出当地镇守武库的士卒们前来镇压。解决不了瘟疫,那就解决带有瘟疫的人,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这样必然会在短时间内平息越州的疫情。“这些家伙真是歹毒!朕杀越州刺史不过是希望他举家潜逃而已,你们这些家伙只要认真办事朕怎么会让你们送命?竟然连这等杀人的办法都想出来了,难怪越州的瘟疫能被控制住,人都死光了,那瘟疫可不就没了吗?”
正在赵飞扬思索的时候,下方的将领已派遣士卒团团围住寨子,只听一声粗犷的声音喊道“放箭”,紧接着箭如雨下,尽数朝寨子上倾泄而来,箭矢漫天飞舞,躲在角落里也无法避免,老弱妇孺全部都转移到山脚下,躲进木头搭建的小屋中,整个寨子里的男丁们,都守在寨子口这里。噗。一支羽箭猝然飞来,眼看就要射中赵飞扬的肩膀,却被一旁的刀疤脸大叔格挡开,不过躲闪不及的他却被另一支羽箭插中手臂,顿时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你怎么样?没事吧?”
“俺没事,你这家伙怎么不跑?留在这里跟俺们等死吗?”
“就你们这群老爷们儿我肯定跑,这么多妇孺在我要是走了还是男人吗?”
赵飞扬说,“不是说后山有路吗?不赶紧让妇孺们离开等什么呢?”
刀疤脸指了指寨子后面,“走不了了。路已经被堵死,这些狗日的是想把我们赶尽杀绝!”
似乎是心中激愤难平。刀疤脸在寨子外的箭雨过去后,站起身怒吼一声,打算带着汉子们冲出寨子去。“躲在这里是死,杀出去也是死,不如跟那些狗日的拼了,兄弟们,跟我一起上”赵飞扬还想劝一下,毕竟这时候冲出去求死不是个好主意,可是汉子们根本不听他的,一股脑儿跟在刀疤脸的后面,举起锄头和镰刀就朝着外面的官兵们冲了出去。官兵们的武器可比寨子里的乡民们精良多了,哪怕只是穿着劣质铁甲,也绝不是乡民们肉体凡胎能抵挡住的。不过,让赵飞扬很诧异的是,刀疤脸的身手不凡,硬是杀入官兵的队伍中一连砍死了两个人,昨日与他一起的两个汉子也杀入其中,官兵们猝不及防,倒是被汉子们的勇猛给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局面反转过来。明显训练过的官兵们迅速集结成阵,利用人多的优势去对付乡民们,连武艺高强的刀疤脸都被一群人围堵在其中,长枪和长刀不时朝他身上砍去,若不是他步伐灵活的话,恐怕在这险象迭生的环境中早被砍了数刀。战斗很激烈,乡民们损失惨重,官兵们逐渐占了上风,眼见人群中的刀疤脸就要被砍中,赵飞扬顾不得局面的险恶,硬是冲出去夺过一把长剑替刀疤脸挡了一下。锵。刀疤脸也注意到了这一刀,他额头上冷汗直流,心中惊恐万分,若不是赵飞扬替他挡了这一下,恐怕这一刀足以拦腰斩断他的身体。“兄弟,谢了!”
刀疤脸冲赵飞扬说了一句,又冲入人群中砍杀起来,乡民们越来越少,为了保护城寨不被攻陷,剩下的汉子们全部退守到寨子门口,局面愈发糟糕起来,赵飞扬也意识到这样下去的话,恐怕这个寨子里的人连带自己,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之所以没有露出自己的身份,不过是根本不相信这些敢擅杀百姓的家伙,连百姓都敢不分青红皂白杀死,自己是皇帝又如何,反正这种穷乡僻壤自己死了也没人知道!因而赵飞扬没有趁机暴露身份。直到一阵骑兵的喊杀声传来时,赵飞扬瞧向远处那群熟悉的身影时,这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唯有刀疤脸等人一脸绝望,面如死灰。“完了!朝廷大军又来了,这下我等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