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印象,便觉得这家伙十分不靠谱,甚为顽劣。比如,将一盆水放在学堂门口,等太学的夫子推门而入,便被水淋成了落汤鸡。更糟心的是,这盆水还是段宏的洗脚水。夫子气得接连说出之乎者也之类的话,硬是让段宏在学堂外罚站了半月时日,若不是顾忌到他是南诏国的王子,恐怕惩罚还会更重!毕竟,凡是进入太学的官宦子弟,若是敢惹出这样的事情,必定会被家中父兄狠狠教训的,即便是皇帝本人,也绝不会因此维护他们,反而支持太学院的大儒们将这些顽劣的小子惩治一番。那时候,段宏虽是王子,却不是南诏的太子,不过对于他来说是无所谓的,反正那时候的段宏只顾着玩,只享受着年少的欢乐时光。两人的相遇,也正是那一次,段宏比孟琪大了十岁的样子,却对当时的孟琪一见钟情,甚至主动跟她搭讪起来。或许是觉得好玩的缘故,孟琪也跟父皇闹着入太学读几年书,父皇实在拗不过这个向来还算乖巧的小棉袄,便同意了此事。也因此,从这一日起,孟琪便进入太学读书,而段宏,则主动成为了她的舔狗。那时候的孟琪太小,不明白男女之情这东西,只觉得段宏会哄她,愿意为他做许多事情,倒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段宏甚至还假装玩笑地问过孟琪,“小琪,等你以后到了笄礼之日,我便跟我父王说一说,让他来为我提亲如何?”
“好啊!不过提亲是做什么?”
“哈哈哈反正是很有趣的事情,等以后你自会知晓的。”
古代女子的成年礼便叫笄礼,段宏此言意味实在明了,可惜那时的孟琪并不清楚。而等到一年之后,段宏在太学修习的日子也到了,按照规矩该犯规南诏。临行之前,段宏曾找过孟琪,告诉她自己一定会跟父王说起这件事情的,让她只管等着自己就好。只不过,段宏走了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而孟琪,也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逐渐忘却了这些事情。尤其是被正式册封为凤仪公主之后,她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也是兄长们无比疼爱的妹妹,走到哪里都会被无数人捧起来的,怎么可能还会记得一个本就印象不好的顽劣少年!孟琪怎么也没想到,十多年后,今日她却再度遇到了那个印象中的顽劣少年。只不过,昔日的王子一跃变成了南诏王,尽管算不上权势滔天,却也在西南一带拥有不俗实力,即便是蜀国,都不得不仰仗一下他。世事无常,颇有些造化弄人。孟琪自然是不喜欢段宏,年龄倒不是最大的问题,如今的段宏也正值壮年,只不过,段宏与孟琪心目中的英武之主相差甚远。仅从南诏边境进入王城的这一路来,孟琪便对南诏的治理有了些许看法,如此的一个国家治理成这般模样,算不上差,却也谈不上什么厉害。真要是评价一下的话,孟琪觉得跟当年段宏在太学的成绩一般,说是中流偏末等也不为过。“怎会在此处遇到他?”
孟琪虽然觉得有些尴尬,却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如今皇兄跟南诏结成了联盟,两个国家早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若此时出现任何分歧的话,对于谁都是没好处的。因此,不论孟琪心中如何看待这件事情,表面上也一定要维护双方的友善。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孟琪从回忆中惊醒,把孩子交给一旁的奶娘,而后出声询问道,“何事?”
“公主,皇上让奴婢来给您传话,明日南诏王在皇宫设宴,希望您一同前行。”
门外传来宫女们的声音。孟琪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不过她相信,此时的南诏王段宏定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不过是出于礼节才邀请凤仪公主的。“既然总会相见的,不如就去见一见吧!这么多年过去,当初的事情也总该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孟琪心想。“替我回复皇兄,我会与他一同去的。”
孟琪对门外道。“诺。”
宫女们的脚步渐渐远了。皇宫赴宴并不是小事,尽管如今的蜀国可不比当初,可越是如此,孟元就越重视礼仪与尊卑。因此,连孟琪都被要求穿上华丽的服饰,然后再去皇宫中赴宴。孟琪没有拒绝,脱下戎装,换上往昔的公主服饰,又稍作打扮一番,这才坐着皇宫的舆轿离开驿馆。等孟琪抵达殿外的时候,皇帝孟元与南诏王皆早已经在殿中,孟琪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饰。而后稳步进入大殿之中。国破家亡,却不能让番邦属国小瞧了自己,这便是孟琪所想的。“凤仪公主到。”
大殿门口的太监喊出一声。而后孟琪走入其中,大殿中的目光皆同一时间朝她投了过来。孟琪本就是天生丽质,经历过战场的历练之后,变得更加神采出众,仅是浑身上下的气质,便已经令许多南诏臣子惊呼称奇。皇兄孟元见到自己的妹子如此出彩,也不由得笑逐颜开,与坐在自己身边的南诏王段宏介绍道,“段兄,这便是朕的亲妹子,凤仪公主孟琪。”
却不料,此时的南诏王段宏整个人都已经呆住,他愣在原地只把目光放在孟琪身上,脸颊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怎么会是她?”
“她便是凤仪公主?便是蜀国皇上的亲妹妹?”
南诏王段宏面上平安无事,内心深处却早已经翻江倒海,往昔的回忆涌上心头,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段宏在看到孟琪的第一眼,也能准确无误地认出她来。这不就是当年他日思夜念的那个少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