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对。”
陆离催动着已然被赋予窥命之能的双眼,扫过在场所有人。 即便是四境的周七,也只是命赋身各有一颗星辰闪烁。 虽说这三颗星辰至少都是黄色以上,可却也能够看出这些道文星辰的珍贵。 在场众人,除了苏幕遮有一颗淡绿色的禀赋星辰【文曲眷顾】之外,就再没有人的命数星辰能够入的了陆离的眼。 反倒是那些未曾撤去的金子之上,居然也有道文星辰存在,名曰【金性不朽】。 想来,这也是为什么那些金子之上的易数存量,超乎想象的原因。 “若是连物上也存在道文星辰,那效用就更大了。”
陆离眨眼,这【金性不朽】的道文星辰,每一块金条之上都存在。 但陆离目光扫过,道文却无法完整的显化而出,其意义模糊残缺。 陆离有心探寻,可如今毕竟身处周府之中。 虽说从劫数之上看,他已经没有任何危险,可此刻却也不是探寻这些的时候。 故而他只是将【金性不朽】的模糊道文记在心中,目光继续扫过在场所有人,探寻着【窥命之眼】的效用。 “在我不动用易命图录的情况之下。 即便易数为我所有,却也无法去影响到殷虎那颗修为上远逊色于【武道天柱】的【气血狼烟】。”
陆离缓缓收回落于殷虎身上的目光,心中已然有了结论。 “窥命之眼,只是一个引子。 真正能够篡改,乃至复刻他人道文星辰的,还是易命图录本身。 我之前之所以不能够做到这点,只是因为我没办法探查到他人的命数,易数没有导向而已。”
陆离松了口气:“所以,窥命之眼的评定是无错的。 在他人没有易命图录的情况之下,它就只能够做到窥探命数而已。 如此一来,论定为璨绿星辰也算中规中矩。 能够窥探命数禀赋,也可以成为改变许多人命运的伯乐。 乃至于因材施教,让每个人发挥其天赋,做一个点石成金的真正先生。 但让其发挥出紫色道文星辰都未必做得到的效用,还得是易命图录。”
陆离心头终于落定。 这窥命之眼,与周红拂的慧眼太过相似。 若是真像他方才想的那般,那他的易命图录,可就不是唯一能够掌握易数的存在了。 还好,只是一个误判,就连血神赐福都会被易命图录囊括在其中,一颗璨绿星辰,又怎么可能做的到呢? 可不管怎么说,能够开发出易命图录新的效用。 就这一点,这颗璨绿星辰,甚至都足以与那两颗黑色星辰【命途多舛】【二八大限】相媲美。 而且最关键的是,黑色星辰,其实是代表着厄运逆命。 但【窥命之眼】,却没有任何负面效用。 “周红拂,你倒当真是送了我一份好大的礼。”
了却与周红拂之间的恩怨,本就是一桩喜事。 【窥命之眼】开启易命图录新的效用,更是喜上加喜。 陆离面上不由的流露出喜色,可这却让被他【窥命之眼】扫过的周相心头愈发愤怒。 孤身闯入自己的府邸,将自己最喜爱的幼女废掉,还想要扬长而去。 偏偏还有一位至少四境的元神修士庇佑,自己的供奉似乎也对之无可奈何。 甚至于,他都要走出屋宇,却停下了脚步。 目光扫过众人,还面带笑意,何其嚣张! “简直是欺人太甚。”
周相深吸一口气,他固然不是气血武者,元神修士。 可他在朝堂之上沉浮这么多年,却有着这些掌握超凡伟力的人都不曾有的眼力与城府。 虽然气急,但他还是看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说过,要让这小子在我周府之中,留下些什么。”
周相缓声开口,目光却越过了陆离,甚至都未曾在周七身上驻足。 而是看向了大门之外,看向了周府之外。 “我不知道今日来的是宫中哪位大修,但听说这小子入宫之时,便是由大监带路。 若当真来的是大监,那倒是最能代表君上。”
周府之外,红衣大监眉头一挑。 这周相,是把他当做了护持陆离的那位元神修士了? 不过,按照原定计划而言,倒确实本该只有他一人的。 毕竟是与景元帝同朝一十七年的老东西,眼光确实狠辣。 “老夫也不说旁话,我不会杀这小子,也不敢杀他。”
周府之内,周相虽然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却还是继续开口道:“可老夫的幼女,就这样当着老夫的面,被弄成了废人..... 君上! 我周夫为大离,足以称得上是鞠躬尽瘁。 不敢说有何功劳,可替君上治国,十六载未曾有过一次错漏。 苦劳,总是有的。 老夫也知晓,周府不该有一个能够修行的子嗣在。 红拂隐藏修为,已然犯下了欺君之罪。 陆离若只是将红拂的修为废去,老夫绝无二言。 可他却斩去红拂四肢,扯断口舌,最重要的,是连那一双慧眼都挖出。 这是让红拂连做回之前传闻模样的路都断绝了。 若是今日让陆离就这般离去,我这敕造相国府,与塌落了还有什么区别。”
说到此处,周相步步向前,甚至越过了陆离,抬起手来,直指府外。 “大监,老夫以这相国之位,只问一句话。”
周相沉声道:“君上,可曾定下了此人,要去做一场豪赌。 若是君上已然认定此人,那他的身份,便重过一切。 老夫亲自躬身,送他出周府。 若是没有认定,那老夫,就用自己数十年的功劳,求君上能够对老夫,赐一个公道。 让这小子在周府之内,留下些什么。 亦或者,老夫亲自去神都府尹衙门前,敲响鱼龙鼓。 以大离律法,来判一判,到底是谁是谁非!”
“老东西。”
周府之外,红衣大监面色微凝,转而望向江玄元。 “帝师,看来这次,陆离是当真把这老东西惹火了。 您也知晓,因为十七年前的那桩旧事,本朝只会有一位帝子。 其余的人,都只会成为成就这名帝子获得完整帝血的牺牲品。 即便陆公子已然展露出了自己天资,可君上也不会这么快就做出决定的。 但若是君上不下决定,那陆公子就只能是镖户出身。 哪怕其天资绝世,双试魁首。 但这不是他能够凌驾于律法之上的缘由。 若是真让这老东西去神都府尹衙门敲响了鱼龙鼓,那倒当真是难办了。 尤其是这老东西,若是不顾一切的话。 怕是会煽动党羽,制造民怨,让此事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到时候,就是在逼着君上,在律法与陆离之间抉择啊。”
“本座是不管这些事情的。”
江玄元瞥了红衣大监一眼:“该如何处理,你自己来决定就好。 反正,有这个大和尚在。 我不出全力的话,这神都城内,没有人能够威胁到这小子的性命。”
“要的不单单是陆公子性命无忧啊。”
红衣大监皱眉道:“这件事若是闹到神都府尹衙门去,再让不戒古佛救走陆公子,那就是律法被践踏。 即便日后陆公子被揭露了身份,也是会被影响的。 这老东西,当真是要为了他的女儿,与君上撕破脸面了。”
“周府之内,唯有那周三小姐,有能够延续周府昌盛的可能。 也即是说,那周红拂,就代表着周府的未来。”
一旁的不戒和尚却是双手合十,眼中有智慧圆觉。 “对那位周相而言,周红拂暴露了自身修为又被废掉。 不管之前大离君上知晓与否,可如今,却不可能再瞒下去了。 在这神都之内,即便陆离不留下阿难破戒刀的禁制在。 那周红拂,却也不可能再度修行了,这本就是将周府的未来斩断一半。 如果连慧眼都被挖出,那周府的未来,就已然在周红拂身上彻底断绝。 而周大小姐与周二小姐本身也好,还是夫婿也好,根本撑不起这偌大的周府。 所以,这周府已然算是注定没落。 既然注定没落,那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反正,只要周府不插手谋逆之类的大罪,以他留下的余荫,足以照拂他的子女了。 至于再之后,他怕是管不到,也不想管了。”
不戒和尚说完这番话,却发觉周围寂静无声。 一旁的江玄元与红衣大监,都在以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不戒和尚的话,他们二人不是不知晓。 可问题是,不戒和尚,居然会站在周相的角度说话。 不戒和尚微微一愣,旋即伸手握紧一旁的镔铁禅杖,紧紧地闭上双眼。 “大监还是不愿意明示吗?”
周府之内,周相眉头一挑,旋即看向周七,寒声开口道:“出手!”
周七毫不犹豫的催动气血天柱,天柱之上,百家精义被他的武道意志所裹挟,针对陆离而去。 “跪下!”
周七目光如电,气血武者臻至武道天柱之境,诞生武道意志。 即便不通神魂之路,却也可以用武道意志,来镇压他人心神。 这周七,还是有着身为天柱武夫的心气,不愿欺压已然气血消耗殆尽的陆离。 可陆离是谁,坐拥【心神通明】,就连血神的目光,都无法干预到他的心神,何况是周七杂糅百家的武道意志。 陆离面色如常,可察觉到周七出手的不戒和尚,却猛地睁开双眼,露出了一抹本就该属于他的怒意。 “以大欺小,不要面皮!”
不戒和尚抛出手中镔铁禅杖,破入虚空。 周府之内,将将察觉到陆离好似丝毫没有被影响到的周七还在奇怪,心头便猛地一跳,周身毫毛倒立,悚然一惊。 仰起头来,却只见一根镔铁禅杖朝着他的头顶落下。 “不戒和尚!”
红衣大监惊呼出声:“你若是当真砸死了周府之人,陆公子就当真占不到理了。”
“哼!”
不戒和尚眼中的挣扎之色愈发浮现,最终还是伸手一握。 催动自己武道天柱阻拦,却被镔铁禅杖轻而易举轰碎的周七,就眼睁睁地看着这禅杖就点在了他的额头之上,猛地凝滞。 只差一点,那无匹的伟力,就会将他的脑壳打烂,泵出一地脑浆。 “这,只是寻常的镔铁?”
周七察觉着脑门之上的镔铁禅杖的温度,心头震颤:“只是寻常的镔铁,怎么可能砸碎我的武道天柱。 哪怕我的武道意志再孱弱,也绝对算得上坚逾金石,甚至比肩中三品的神兵。”
有的人,哪怕只是握着镔铁禅杖,一样足以发挥出神魔之力。 如今的不戒和尚,已然不再是慈云寺中遗憾手中没有禅杖戒刀的他了。 但,不戒和尚却还记得,自己身后,有人需要护持。 周府之内,周相看着周七头顶之上的镔铁禅杖,已然怒喝出声。 “来人,起轿。 老夫要亲往京都府尹衙门,亲手敲响那鱼龙鼓! 神都之内,公然以伟力袒护一个入府宅,当父亲之面,废掉他女儿的狂徒! 天理昭昭,道理何在!”
“你要道理,贫僧就给你一个道理。 少年快意恩仇,岂能让你这老匹夫阻挠?”
周府之外,不戒和尚转过身去,望向皇城方向,缓声开口,声音响彻神都。 “以极西佛国,古佛之名。 贫僧愿在此处,立下敕令。 大离佛门,万千僧众,当朝奉大离朝堂,再尊佛国正法。 待贫僧回返灵山,与佛主论道。 极西佛国便就此封山,不再插手天下大势。 只为陆离,求一道大离君上手谕,谅其少年心性,替大离君上,废欺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