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条白蛇，就是妖主？”
陆离心神震动，再度看向那三生石之上，盘旋着的两条衔尾白蛇。 在神猴山上，灵霄与陆离道出妖族隐秘，奚宣赞之所以关系到万妖金丹，就是因为上代妖主为了避免万妖金丹再度旁落，于三生石之上，留下了禁制。 欲要借助三生之石炼制万妖金丹，便需要堪破自己的三生情缘。 彼时陆离便在想，即便那位与妖主抗衡的五境蛇妖，也有资格去继承妖主传承，练就万妖金丹。 可妖主的三世情缘，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若只是单纯的想要阻拦妖主堪破情缘，彻底坐稳妖主位置。 那她大可以直接除掉奚宣赞，又何必那么麻烦。 除此之外，妖族虽然有诸多四境妖王，但五境的妖君，在大离的情报之中，只有两尊。 除去妖主与那位须弥青龙，这第三尊妖君，作为五境的存在，怎么可能籍籍无名，无人知晓。 答案已然明了，那便是陆离一直以为的两双蛇眸，从始至终，就是一体。 既然是一体，那自然两者之间的情缘，便是一体之情缘。 “所以，你们的妖主，是天生的一体双魂之人。 因为双魂有着各自独立的意志，所以在修为臻至五境之后，选择了各自分裂？”
陆离压下自己动用【窥命之眼】的冲动，与灵霄元神传音。 这是一个合理的猜想，毕竟陆离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只不过，不同于陆离与原身，两双蛇眸所承载的意志截然相反，一者充斥恶意，一者却温润如水。 陆离与原身之间，反到是惺惺相惜，相性极高。 就连那些不同之处，都像是因为身处不同世界方才导致，两者堪称异界同位之人。 正是因为如此，原身选择消亡之后，才造就了陆离青色的禀赋【双魂合一】，甚至就连易命图录为何选择原身作为他临此世之身，怕是都有这个原因在。 “说是双魂之人，倒是也没错。 但妖主并不是天生的双魂之人。 而是在经历了一场劫难，方才诞生了第二道神魂。 也正是因为这场劫难，这位妖主才能够登临五境。”
灵霄仔细思考了一番，默默回应道：“据我神猴山记载，在千载之前，这白蛇只是寻常的四境妖王。 不仅修为一般，血脉也一般。 在一次入世之时，遭到了劫难。 侥幸回返十万大山之后，修为荡然无存，性情也随之大变，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甚至于就连修行千载，已然开始苍老的身躯，都回复到了初生之时。 彼时，所有妖王都认为其是原本那位白蛇妖王的子嗣，也就允其在曾经白蛇妖王的山头之上修炼。 再之后，便是八十余年前，这位白蛇妖王，再度修行至四境。 与其结识的青蛇，噢，就是方才那位青衣女子，如今我妖族的次君，彼时她还没有化龙。 她们一同出了十万大山，入那万丈红尘，衍生了一场情缘。 山中也有记载，罗刹江水曾翻天而起。 但最终，那新生却又镇压在了大离的一间寺庙之中。 直到甲子前，其才推翻佛塔，脱困而出。”
这个时间线，就对上了。 陆离挑了挑，这个时候的白蛇妖王，才是陆离所熟知，似是而非的那条白蛇。 其被如今的佛主，彼时未证法海雷音如来的金山寺方丈镇压于寺后佛塔之中。 而后，就该是甲子前了。 甲子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其实并没有那般耀眼的法海与白蛇，齐齐在今朝，晋升五境？ 陆离望向灵霄，灵霄却只是微微摇头，继续传音。 “甲子之前，妖主脱困而出，逃入十万大山之中。 而其身后，那九州佛门的四境大僧，居然在其之后，追杀而来。 可彼时的她，却还不是妖主。 因为蛇妖的身份，妖王们甚至有些反感，再加上那大和尚修为高深，便是在人族之中，都算得上是四境中的强者。 就连如今的次君出手，二人联手，都无法与之抗衡。 为了避免惹火上身，七十二洞妖王，却无人选择出手相助。”
灵霄传音至此，微微叹息。 陆离也明白了，为什么坐拥七十二洞妖王的十万大山，在九州之外的四方大势力之中，被称作最不起眼的一方了。 对家都已经打上门来了，居然还各扫门前雪，一盘散沙都算是夸他们了。 “二妖一人，且战且退，最后竟然一同闯入了这白蛇洞中。 本来在上代妖主离世之后，妖主一脉随之落寞，虽然三生石还在这白蛇洞中，可无人能够催动。 故而，这白蛇洞已然渐渐被遗忘。 但那一日，三生石却因为如今的妖主而绽放光芒，据我如今推测，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位妖主登临四境，却因人族动情。”
灵霄传音而来，其中却也夹杂着许多他的分析。 “三生石光芒绽放，七十二洞妖王却不能再置之不理，那四境大僧随之潜逃。 长老到白蛇洞之时，便只看到了如今的妖主盘旋三生石上，化为原形，分裂成了两条白蛇。 据曾经见过千载前那位白蛇妖王的古老妖王们说，那其中一条白蛇，与千载前的白蛇妖王气机一模一样。 也是因此，我们才知晓，千载前再度回返的小白蛇，就是当初的白蛇妖王，而非其子嗣。 两条白蛇虽然分裂，但在三生石的轮回之力下，它们的修为，却都堪比自己的巅峰之时。 于是，为了对付觊觎三生之石的七十二洞妖王，两条白蛇互相衔尾，一善一恶，善恶交缠，阴阳和合。 居然在这种诡异的气机交缠之下，突破了以他们的血脉，本来根本无法踏足的五境妖君之境。 五境妖君，还是蛇族，战力与跟脚都已然足够。 在击退七十二路妖王之后，其便入主了白蛇洞，甚至于帮助那青蛇，觉醒了须弥青龙之血脉，成功化龙，乃至晋升五境。 有这位须弥青龙辅佐，其终于再度承接妖主之名。 如今，却是为了彻底坐稳妖主尊位的最后一步了。”
“一善一恶，善恶交织，反倒助力其堪破五境之谜？”
陆离挑了挑眉，比起原身消逝留下的【双魂合一】，同样是后天机缘际会下的一体双魂，做到打破四境桎梏的作用，却也不稀奇。 但原身是彻底消失了，可这两条白蛇，却还在相互影响。 “所以，虽然是一体，可万妖金丹，却还是必须只能落入其中一人的手中。”
陆离明悟了过来，既然万妖金丹能够炼化万物，那本就是己身承载的另一道意识，乃至其上的所有修为自然也在炼化范围之内。 谁能够得到万妖金丹，谁就是唯一的妖主。 所以，双方才会围绕着奚宣赞各自落子，甚至让陆离这个局外人以为妖主在妖族之中，居然还会有对手。 而三生石之上的两条白蛇，也在此时将蛇头抬起，一同看向陆离。 “陆离，是吗？”
那双陆离曾经见过的恶意蛇眸，吐出了自己的蛇信，冷声开口。 “鸦婆与我说过了。 你很有趣，作为大离的天骄也就罢了，居然还与那传说中的血脉有关。 你身上的因果很复杂，也很沉重。 所以当初那件事，我倒是要感谢一下她，若不是她阻拦，我怕是要为我和妖族，染上些许因果。”
陆离知晓，她说的是哪次。 陆离初临奚家镇之时，曾经窥探过奚宣赞的命数。 彼时升腾起的两双蛇瞳之一，也即是这恶意蛇眸。 事关万妖金丹，恶意蛇眸当时的主张，可是将陆离灭杀。 若不是那温暖的蛇眸浮现，他或许就要动用自己的破戒之刀，甚至还不一定能够脱身。 “送人前来，辛苦公子了。”
另一双温暖的蛇眸也轻声开口，缓声道：“人已然带到，公子可以回返了。 日后若有所求，可来十万大山，小青会代我出手。”
“回返却是不能，至于次君，在下却是要愧对她了。”
陆离没有理会那恶意蛇眸，而是对着温暖蛇眸拱手道：“在白蛇洞外，在下已然有了决意。 在下想护佑奚宣赞，助力其踏破三世轮回。 妖主三世情缘了断，奚宣赞对二位却也无用，可否由我，亲自带回？”
“想插手我妖族妖主之事，就凭你？”
一如灵霄所想，两条白蛇还没有开口，方才那尊翻江妖王却已然悍然开口道：“这件事情，绝无可能。”
“为何绝无可能？”
两白蛇之中，居然反倒是恶意白蛇，为陆离开口。 “此人与我没有任何因果纠缠，却愿意冒着迷失轮回的危险助力，不比尔等只会嘴上说说要好得多？”
恶意白蛇冷笑一声，又瞥过善意白蛇，冷声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尔等无非就是不希望我能够踏破三世轮回，练就万妖金丹，再度一统十万大山。”
在场妖王齐齐面色一变，恶意白蛇冷哼一声，却没有继续发难，而是望向了善意白蛇。 “你们的意见，从来不重要，白素贞！”
恶意白蛇对着善意白蛇开口，终于是喊出了那个陆离熟知的名字。 “他们之所以敢这么想，不还是因为你心慈手软。 我也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其实也根本就不想踏破三世轮回。 你就想借助这三生石之力，再见你的情郎，迷失在三生石之中，反倒随了你的愿。 册封次君，也是为了让那小妮子在你无休止的迷失之时，替你执掌十万大山。 可我告诉你，第一世，是我的轮回。 我若是也像你一样选择迷失，那你怕是就连再见你那情郎一面都绝无可能了。 你既然对自己能够守护第二世不被踏破那么自信，多一个他，又有何妨？”
看着善意白蛇陷入沉默，恶意白蛇方才看向陆离，轻声道：“小子，你的要求，我可以同意。 你也知道，这件事情，我已经同意过了一次。 你若是当真能够助力这小子踏破轮回，我必信诺。”
陆离微微颔首，而恶意白蛇，则选择缓缓地拖动身子。 善意白蛇没有扯后腿，恶意白蛇便森然开口，对着默然的七十二洞妖王，张开了獠牙。 “诸位妖王与妖主，何必如此。”
一旁的灵霄，终于站了出来，他轻笑出声，化解着无形的肃杀。 “妖主，妖王们也是担心，这人族坏了我妖族大事。 不如这般，让我也入这三世轮回，权当是监视着他，如何？”
此言一出，许多妖王面上不由地流露出了异色，而恶意白蛇也是面露惊诧之意。 “也好。”
恶意白蛇盯着灵霄，忽的一笑：“既然如此，除去你们这些不敢入轮回的七十二洞妖王。 在场所有的人，就都进去吧。”
说罢，恶意白蛇长尾一动，居然将灵霄陆离奚宣赞李君甫四人全部卷起，抛向三生石上。 三生石上，神纹震动。 陆离等人的身影，居然消失在了神石之前。 当四人的身影消失之后，卯奴和鸦婆的身影才再度出现，也一并涌入了三生石之中。 刹那间，陆离只觉天旋地转，好像是当初进入到了庄姑浮的桃花源世界一般。 不，不对。 陆离徐徐睁开双眼，惊异的伸出手来，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拂尘。 不仅如此，他身上的衣物，也变成了羽衣。 陆离正在惊诧，眼前的大门，却忽然打开。 “真人，您终于来了！”
小厮躬身道：“老夫人等您良久了。”
“小哥，这里是何处？”
陆离看着眼前的高门大院，如在梦中，而且，这建筑似乎也不像大离风格。 “如今，又是何年？”
“这里是南越国，您的家乡啊真人。”
小厮笑着道：“您可当真是山中无岁月。”
南越国？ 陆离怔然，无论是大离，还是前朝，都不曾分封过国中之国。 那再往前推，可就是持续三千载的百家争鸣时代了。 “那位妖主说，第一世，是她的轮回？”
陆离猛然心头一震。 恶意白蛇，就是那位千年前的白蛇妖王。 所以此处是，千载之前？ 陆离心头震动，一股记忆，也随之涌入心头。 “我是，奚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