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可叹。西门庆之父西门达当年处心积虑藏在夹墙内的四样八件玉器,彻彻底底的不翼而飞。 西门庆对此根本一无所知。 此番翻新整修家中房屋,一日两日过去,夹墙之秘便也就随同着岁月的尘埃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话说孟玉楼这段时日以来始终也没去天汉桥边附近与武松幽会,心下烦恼不堪。 若是西门庆没来她房中还好,一旦是见了面,孟玉楼必拿话激他。 西门庆常常被孟玉楼激得满心郁闷,想先前孟玉楼刚进门时温柔贤惠知心可人。 结果还未满一月,这妇人便就本性暴露。 毕竟她带来的财产甚多,西门庆又不敢找茬将她给休了。 生药铺子里面的生意每况愈下,府上开支又这么大,一旦是到了那万不得已之时,必然要倚仗孟玉楼拿银子钱贴补。 他以为这妇人本性便就如此,这妇人既然每日撒野不断,放手任由她去便是了,又何必自讨没趣? 渐渐的,西门庆来孟玉楼闺房里过夜的次数日趋减少。 孟玉楼整日里私心大发,一旦是坐下或躺下时,满脑子里全是武松的身影。 无时无刻都在寻找机会和武松去天汉桥边附近的那间民宅里私会。 这日她趁着家中翻新整修房屋,特地将丫鬟秋菊叫到房内,递给秋菊二两银子,让她帮着给武松捎封信过去。 自从上次一别之后,孟玉楼就开始在府上遍寻可靠人选。 经过一番衡量定夺,她发现秋菊此人老实憨厚性格软弱,是个不二之选。 果不其然,秋菊一旦收了银子便老老实实的为她办事。 秋菊从府上出去时天色渐暗,至多半个时辰也就该回来的。 孟玉楼满心期盼着今夜可以如她所愿,一旦是将武松约至天汉桥边附近的民宅里,她务必要让武松娶她。 若是武松不肯,哪怕与武松来个鱼死网破都是势在必行。 反正武松现如今已是金吾卫副千户,况又名震天下,手下甚多。 倘若她将他二人之间的事情抖搂了出去,于武松而言可就脸上无光。 就即便不说身败名裂,对武松却也是一记沉重的打击。 这一招,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决计不可用。 实则是先伤己后伤人,对方肝肠寸断的同时,自己也是深受灭顶之重伤。 半个时辰过后,秋菊回来了,给孟玉楼带了封信回来。 秋菊告诉孟玉楼:“武千户说了的,这封信务必要夫人您端详细看。”
孟玉楼伸手一把紧紧抓住这封信,看见上面写着:今夜亥时三刻老地方相见。 孟玉楼在秋菊面前按捺着心中狂喜,故作从容道:“秋菊啊,那二两银子你好好收着,你为我办事,可少不了给你好处。日后这种好事多着呢。”
秋菊满面堆笑道:“夫人既给了我那二两银,我自然要为夫人好好办事,放心吧,我这人老实得很。”
如此这般,孟玉楼连忙坐在镜前描眉画眼,心下已然乐开了花。 秋菊背身告退。 她刚刚走出房门没两步,忽听得第二进院里传来招呼声:“秋菊啊,你快些去二夫人房里将剪刀胶布拿来,这梁子须得用此法解决了!”
秋菊应了一声,转身朝着李娇儿房中方向走去。 还未走到李娇儿房门前,忽见庞春梅快步走了过来,春梅轻声问她道:“方才你这出出进进的,四夫人让你去干什么了?”
秋菊一怔,道:“没……没干什么。”
方才秋菊在孟玉楼房里出出进进的,自然逃不过庞春梅的法眼。 在府内丫鬟众人里,庞春梅最瞧不上眼之人便是秋菊。 秋菊为人迟钝,脑子不够用,干什么都比旁人慢个半拍。 庞春梅眼见秋菊隐藏秘密不说,便决定诈上一诈。 庞春梅随同秋菊从李娇儿房中拿了剪刀和胶布送去第二进院里,完了之后,庞春梅拉着秋菊走进房中。 庞春梅双手按着秋菊双肩坐下。 庞春梅将双手背在身后,冷冷地道:“按说咱二人平日里来往并不密切,很多事我不应当对你说。”
“但咱二人前后进入老爷府上做丫鬟相隔也没多久,有些事我该对你讲,不然实在对你不利。轻一些的,也就是老爷将你逐出府门,重一些的,恐怕你会有性命之忧啊。”
秋菊听了,立时害怕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春梅姐,你指的到底是什么事啊?”
庞春梅心机城府至深,为人冰雪聪明至如斯田地,只此两句话就将秋菊给唬住了。 庞春梅一番添油加醋,满口编排孟玉楼,硬是编了一件西门庆想要将孟玉楼给用毒害死之事。 一面还口口声声说着:“其实那天夜里我也不是有意要偷听老爷说话,纯粹是苍天开眼,知道你有今日这一遭,这是让我来救你性命啊!”
秋菊吓得不轻,可她毕竟从孟玉楼手中得了二两银。 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此事她当真不能说。 庞春梅见她仍旧守口如瓶,干脆说道:“实在不行我这便去禀报老爷,让老爷给你些颜色瞧瞧罢了。也怨不得我啊,谁让你行事不机敏了。”
秋菊眼见再也兜揽不住,只得是将孟玉楼幽会武松一事告诉给庞春梅。 庞春梅听了后,心神大震,实在想不到原来孟玉楼和武松在暗中刮喇上了! 一番旁敲侧击,从秋菊口中打探到了他二人幽会地点。 庞春梅将具体位置记在心中,打算今夜亲身前往。 若是孟玉楼刮喇的是旁人,庞春梅至多只是看看热闹罢了。 偏生孟玉楼刮喇上的是武松,庞春梅一颗芳心早已交给了武松,心中十分清楚,自己想要嫁给武松实在很难。 她先前经过几日装病待在武松家中,与潘、李二人打了几次交道。 心中十分清楚潘金莲和李瓶儿都不是省油的灯。 此时又有了孟玉楼,她嫁给武松之事便变得难上加难。 这可不成,今夜之事她非得插上一脚不可。 回去之后,庞春梅见吴月娘没在房里,便端坐在镜前,用吴月娘的胭脂眉笔细心打扮。 一番描眉画眼过后,隐隐约约大有要与孟玉楼争奇斗艳比美论高下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