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猜想被石门隔绝在墙内屋中的庞春梅后半句话,庞春梅定然说的是“他们没有为难我,你放心便是”。 此刻,武松的双手紧紧贴在这扇重新闭合起来的石门之上。 紧皱眉头,暗暗蓄力。 罗紫兰的主公沉声说道:“大人不必徒费力气了,这扇石门足有五百斤之重。”
“另有能工巧匠将其安置在此地,任凭你再如何神功盖世也无可能将这扇石门推开。”
武松闻言,快速转过头去,定睛瞧着此人。 罗紫兰的主公脸上虽无任何表情,但武松亲眼看见庞春梅安然无恙坐在屋内用筷子夹吃烧鸡,也能够看出此事大有可以好生收场的余地。 武松走回到孟玉楼身边,冲着此人双手一抱拳,说道:“我的伙伴能够安然无事,本官在此先行谢过。”
罗紫兰冷声说道:“大人不必多礼了,我主公之所以命人将你带到此地,是因为有事要请你来做。”
武松问道:“何事?”
罗紫兰快步走到她主公的身后,凑近至她主公的耳边轻声嘀咕了一番。 她主公微微点头,继而再对武松说道:“清河县的案馆阁自仁宗之时便就建立,可称得上是历史悠久,我要让你做的事情是,将案馆阁放火烧毁。”
武松耳听着罗紫兰的主公说要他将清河县的案馆阁烧毁,当下不禁心中一震。 武松紧皱眉头,问道:“为何要将案馆阁放火烧毁?”
罗紫兰冷声说道:“大人只需想办法去放火烧毁便是,又何须多问!”
眼下庞春梅毕竟在对方手中,武松不可能不遵命行事。 武松来不及多思,连忙脱口而出:“好,兹要是你们能够将我伙伴给放了,我便为你们赴汤蹈火,放火烧毁清河县的案馆阁。”
罗紫兰的主公道:“大人果真爽快至极,好得很,我欣赏。大人放心便是,你前脚放火烧毁了清河县的案馆阁,我眼睛眨也不眨便会将你的伙伴给放了。”
武松心知此事非同寻常,案馆阁一旦是被他在暗中放火烧毁,整个清河县必然为之轰动。 此一事,最为棘手的地方就在于他要想尽办法不为人所知。 一旦是被旁人知道,牵扯太多,事关重大,他必然无法全身而退。 届时李拱极定然会与他闹翻,清河县的知县大人以及县丞大人就即便是想要为他兜揽此事,也是决计无能为力。 临清城那边一定会派来许多朝廷命官前来清河县调查,一并将武松拿下,缉拿归案。 如此这般,武松深切地明白此事重如泰山。 但是,退一万步来说,庞春梅在他们手中,倘若他不听命行事放火烧毁案馆阁,庞春梅必然无法全身而退。 甚至一定还会有性命之忧。 唉! 一边是高堂广厦偌大庙宇的案馆阁,一边是美丽贴心冰雪聪明的庞春梅。 武松根本无法多作思量,当即便做下决定。 罗紫兰的主公命人抬轿送武松和孟玉楼从此地离开时,天色已然大亮。 在回去的一路上,武松和孟玉楼二人坐在轿内,孟玉楼仍旧提心吊胆余惊不断,武松则是心事重重。 将庞春梅从他们手中救出来的代价实在太大,案馆阁虽非为县衙公馆,就正如罗紫兰的主公所言,案馆阁从仁宗朝时便就建立,可称得上是历史悠久。 若是平白无故的被旁人放火烧毁,清河县以及临清城的两地官府都不会轻易放弃调查,定然追究到底。 倘若弄不好,就连李拱极头顶上的乌纱帽都难保。 坐在轿内武松倒是想了,如果自己与对方破釜沉舟强行将庞春梅救出,到底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双拳毕竟难敌众手,自己必然要从县衙里调遣士兵前来对此地围攻。 可问题是自己才刚刚当上金吾卫副千户不久,官位尚且还没有坐得稳,再说了,对方身份毕竟神秘。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对方到底有哪些势力,通通都不知道。 回想昨夜自己偷听到的罗紫兰所言所语,只怕是他的主公乃是东京城人士。 在东京城内住着的,并且还能随意调遣这般多的人马,绝非等闲之辈。 此时武松细细回想起罗紫兰主公的音容笑貌,不禁是感到头皮阵阵发麻。 那张脸,武松实在是太熟悉了。 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左思右想之下,心中不断发毛。 孟玉楼兀自将玉手紧贴在武松脸上,柔声问道:“爱郎,此事你想到该如何解决了吗?”
因着外面的轿夫全部都是罗紫兰的人,孟玉楼说话的声音很轻,几乎是细不可闻。 武松只是轻轻摇头,继而深吸一口气,嘘声说道:“这伙人非同小可。”
孟玉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足足两个时辰的时间,轿子终于行至清河县内。 武松和孟玉楼二人一前一后的下了轿,一路头也不回的快步向左前方巷弄里走去。 他二人为免被旁人看见,快步走进左前方的巷弄里之后便分道扬镳。 武松向天汉桥边府上的方向走去,孟玉楼则是向狮子街西门庆府上走去。 二人临分别时一言不发,武松只是伸手对孟玉楼比划了一番,示意他二人回家之后以书信联络。 孟玉楼先行到家,这一夜的心惊肉跳使得她刚一进门便瘫躺在了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心中十分清楚明白,倘若武松一、两日里无法将庞春梅从那伙人手中救出,府中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届时府中上上下下定然乱作一团,先是去找衙门,继而会在整个清河县内寻找庞春梅。 孟玉楼兹要是一想起昨夜发生之事,后脊背便不住地冒起凉风。 想着想着,实在是甚为后怕。 此时艳阳高照,府中的每一个人都在各自生活着。 吴月娘,李娇儿,孙雪娥陆陆续续的从膳厅内走出,在沸池旁的花园里闲庭信步。 放眼看整个西门庆府上,此时只有孟玉楼一人待在房内。 孟玉楼禁不住的心乱如麻,想着想着,起身躺倒在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