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的案馆阁失火,县衙内相关人员连夜抢救无效。 一夜之间,案馆阁烧为一片灰烬。 韩队长及谭捕头丧命,放火者、杀人者逃之夭夭。 此事在清河县内引起极大轰动,临清城官府立即派遣临清城的承宣使孙博彦前来调查。 临清城官府为承宣使孙博彦调遣三十六名士兵,一路快马加鞭于翌日的巳牌时分赶至清河县。 清河县的知县大人、县丞大人等以下一干人等,全部都在县衙公堂里迎接孙博彦大驾。 孙博彦甫一到场,眼见知县李拱极和县丞王天候都在。 孙博彦登时大发雷霆,用手指着高高悬挂在县衙公堂之上的匾额,厉声说道:“我大宋自太祖皇帝以来,何曾发生过这样的事!”
“堂堂的案馆阁,被不明人物纵火烧毁,妈的!此地还是县衙吗?”
话音刚落,一名捕快很是有眼力价的将一张太师椅搬了过来,恭请孙博彦坐下。 孙博彦气得,一脚就将这张太师椅踢出三米开外。 伸手一把死死抓住县丞王天候的衣领,厉声道:“本官问你呢,妈的,此地还是县衙吗!”
王天候吓得浑身上下颤抖不停,猛然单膝跪在地上。 结结巴巴地道:“下……下官,下官实在是不知,此事发生实在太过突然,令我等措手不及。”
李拱极冷着张脸,闷头站在一旁,侧眼看向被士兵放在地上的韩队长和谭捕头二人尸身。 承宣使孙博彦此番从临清城千里迢迢快马加鞭赶来,不可能轻易放过衙门内众人。 承宣使是正四品文官,知县大人虽然在场,但孙博彦深晓其中奥理,决计不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令李拱极难堪。 于是孙博彦便在知县以下众人里挨个质问,李拱极耳听着孙博彦不断放声咒骂,他打从心底也是感到万分压力。 轻声一叹,朝着韩队长和谭捕头二人的尸身走了过去。 甫一走近,李拱极心下想着:你二人死的冤,一月之前本官还答应为韩队长你升官,不想案馆阁突然失火却连累你丢了性命。 唉,暂且还是安息吧。 李拱极这么想着,冥冥之中隐隐约约听见谭捕头的喉结似乎动了动。 李拱极见此,不禁是一惊,连忙转头向孙博彦看去。 只见孙博彦正在冲着县丞大人等以下众人大发雷霆,他便缓缓地凑近至谭捕头嘴边。 侧着耳朵用心聆听,只听得谭捕头声音全然窝在嗓子里,奄奄一息着道:“武松,是武松。”
李拱极脑袋“嗡”的一声巨响,整个人犹如被五雷轰顶一般,就连心跳都漏了两拍。 李拱极心乱如麻,自今日卯牌时分他得知案馆阁失火之后,便开始一遍遍地思量着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眼下他亲耳听见谭捕头说着武松,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放火者、杀人者竟会是武松? 武松到底想要干什么? 武松为什么要这么做? 顷刻之间,李拱极整个人便如同被迷雾笼罩住一般,就连分毫也是动弹不得。 待得他缓过些来了时,只见孙博彦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他身后。 孙博彦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谭捕头尸身,看了看李拱极的脸,冷冷地问道:“他说了什么?”
李拱极一怔,内心慌乱不已,脸上故作镇定,嘘声道:“没……没听清楚。”
孙博彦瞪了李拱极一眼,弯腰侧耳,专心聆听。 所幸谭捕头方才仅仅只是临死前的一刻回光返照罢了,他说完“武松,是武松”这五字之后便彻底撒手人寰。 孙博彦用心听了半晌,始终也没听见谭捕头开口说话。 孙博彦直起来了身,上上下下打量了李拱极两眼,恶狠狠地一瞪,冷哼一声,转身走开。 李拱极站在原地,浑身上下满是冷汗,不住的侧头瞄了瞄韩队长和谭捕头二人的尸身。 当真是心有余悸。 此时,武松在家中一觉睡醒,洗漱一番穿戴整齐,从房内哼着小曲走出。 昨夜之事他自然是能够确定自己将案馆阁放火烧毁,但他并不知道朝着韩队长和谭捕头二人脑后踢上去的那两脚竟是断送了他二人的性命。 按说案馆阁其实并不大重要,他心里面清楚明白,衙门里之所以日以继夜地派人在案馆阁一带巡视,无非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毕竟案馆阁是在仁宗朝时建立的,大宋仁宗皇帝仁义厚道千秋万代,后世子孙年年记得他在天英灵。 基于此,武松昨夜从外面回来之后便没有将这一节真正放在心上。 按着他每天醒来的习惯,他一番洗漱穿戴整齐之后应当是去膳厅里吃饭的。 然而他忽然想起自己前两日在书房里放了两份县衙里的档案,今日也该去一趟厢公事所,将这两份档案亲自送到部下手中。 他转身朝着书房方向走去,将要走到书房门前时,忽然看见第二进院门口处有一道人影。 起初他以为是府上之人,也没有留意,但是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此人腰间挎着的锋利钢刀刺他眼目,他连忙定睛看去。 他眼睁睁瞧见站在第二进院门口之人竟是知县大人李拱极。 此时,李拱极只身一人环抱双臂沉沉地低着头站在原地,就连一丝一毫也是不动弹。 武松快步走了过去,双手抱拳微笑道:“李大人前来也不事先通报一声,我好去迎接您大驾。”
李拱极咬了咬牙,缓缓抬起双眼,定睛瞧着武松。 武松见李拱极并未回答他,而且还很是一反常态的满脸阴鸷的神情。 放火烧毁案馆阁之事毕竟是自己所为,他难免心虚。 如此这般,二人深深对视着彼此,都不开口说话。 须臾,李拱极沉声说道:“避免隔墙有耳,带我去你书房。”
武松愣了片刻,旋即转身道:“李大人这边请。”
武松身后便是书房,武松将书房门推开,恭迎李拱极走了进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书房,李拱极用力将书房的门紧紧关了上。 霎时间脸色一变,死死地咬着牙道:“你我二人是自己人来着,告诉我,你为何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