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叔脸上笑容一僵,可转瞬又恍若没有听见般,继续沉默不语。 李泊瑜看了有些不甘的金雾涟一眼,却是沉吟着没有说话。 金雾涟一咬银牙,将手中丝帛举起来。 “崔叔,这是泊瑜家中的开灵秘法! 以前大家都以为驱邪人,只能够自己觉醒,可那只是咱们这些土包子的想法而已。 在犒京这些大世家之中,早就已经研究出秘法,能够让普通人,也能够觉醒伴生物! 你就不想要?”
崔叔浑身猛得剧烈颤抖起来,笑容瞬间收殓,死死盯着那卷小小丝帛,就如同见到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般。 好半晌后,他才沉声道:“这世间绝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想来这所谓的秘法,应该还有不尽如意之处?”
他这话虽然好似询问,可是语气却肯定无比! 至于崔叔这么判断的原因很简单。 若是没有任何后患,别说李泊瑜只是一个小儿辈,只怕犒京李家家主也不会这么轻易拿出来! 金雾涟闻言一愣。 可旁边听到这番话的李泊瑜,看向崔叔的眼神,却是愈发欣赏。 他心里却突兀想起,刚才那个叫许洛的小子,不会也是想到这点,才不要这开灵秘法吧? 想到这里,他心里对这个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残废小子,莫名多了几分忌惮。 这时,金雾涟眼神朝他看过来。 李泊瑜温声笑笑。 “崔先生猜得没错,这东西确实还有不少缺陷! 一个普通人若是想要开灵成功,最好是勾连已经觉醒成功过一次的伴生物。 可在我看来,这秘法反倒是最合你心意的,可对?”
其他几人冷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话虽然说得隐晦,可是伴生物从来都是和驱邪人同生共死。 哪里会有什么无主的觉醒伴生物? 这只能是自另一位驱邪人身上,想法剥夺。 牺牲一位觉醒驱邪人,去成全一个普通人?这脑子没进水吧? 也就是如李家这般的大世家,才会有这种需要,甚至这种秘法能被李泊瑜拿出来,那只怕还只是最为低阶的。 驱邪人在普通人心中,虽然号称神通诡异、玄法通天。 可只要没有进入那虚无飘渺的合气境界,寿命也不过是比普通人长上甲子左右。 如李家、驱邪司这种大势力,自然有一万种方法,得到无主的伴生物! 崔叔眼中神情阴晴不定,李泊瑜的话应该不是虚言诳他。 也正如他所言,以崔叔他们这种身份地位,能接触到的,最多也就只是这样的东西。 好半晌之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不舍得看了那丝帛一眼,沉声道。 “老头子今年已过五十知天命年纪,就算现在就死,那也是不亏了! 只是想来想去,还是放不下小洛两兄妹。 这孩子虽然少言拙语,可心里却极重情义,又历来是个有主见的。 若是知道老头子是用这阴损法子,将他送进修行路,只怕他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这秘法,老头子受不起、也不敢受,谢过几位大人的厚爱!”
李泊瑜脸上笑容微微一滞,可还是风度翩翩的背身过去,不再说话。 金雾涟心里一阵气苦,只觉得崔叔这番拒绝之语,在狠狠的抽自己脸一般。 她想不明白,自己明明一番好意,为何许洛这一家子,却偏偏一点也不领情? 无奈之下,她下意识将目光放在金河屿身上。 金河屿见到爱女求助目光,心里暗自叹息。 这孩子还是年轻了些。 你这当口拿出这玩意,以许家这老小的性子,怎么可能受这嗟来之食? 他不自然的咳嗽几声,一把拉过崔叔,低声耳语几句。 崔叔脸上却勃然变色,先是冷冷盯着驱邪司几人一阵。 然后,又看看一脸委屈、眼中隐现水雾的金雾涟,半晌后才低声道。 “既然如此,这开灵秘法老头子便替小洛接下了!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老头子不懂。 可是强扭的瓜不甜这话,老头子还是听过的。 小洛那边,雾涟你不用再担心。 日后、日后……你俩便各自安好吧!”
金雾涟一脸茫然,这都什么跟什么? 可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向来慢慢吞吞性子的崔叔,几乎是用抢的般,自她手中接过丝帛,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金雾涟一急,正要去追。 可是旁边的金河屿却一把拉住,长叹出声道。 “傻丫头,你还追去干什么? 不管是误会也好、怨恨也罢,可这结果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又何必去追究因由、刨根问底?”
金雾涟顿时懵在那里。 对呀!互不亏欠、以后各自安好,这不就是自己拿出秘法的初衷? 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 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金河屿轻轻拍拍她香肩,然后追着崔叔而去。 刚刚与守村人商量的事情,还得与这憨货交待一声。 老邱看着没有外人在场,脸上冷笑再也不掩饰,嘴里咕哝出声。 “何必对几个土包子这般客气,也就是大人你好脾气,不然,直接……” “闭嘴!”
他话还没有说完,李泊瑜已经厉喝出声,狠狠瞪了这莽货几眼。 见到金雾涟站在那里,娇躯还在微微颤抖。 他走过去安慰道:“雾涟,别怪他们! 这些人一辈子就没出过三河堡,眼界也就只能看到脚尖三寸之地,鼠目寸光,你……” “呜呜……”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金雾涟只觉得,再也控制不住心里委屈,直接扑到他怀里痛哭起来! 落日终于不甘的咽下最后一丝余晖,仿佛早已迫不及待的血月陡然跳出来。 大地一片血色朦胧。 三河堡各处要道,全部燃起熊熊大火。 巡狩队青壮,被分成一队队片刻不停的在各处巡逻。 众人手中也不再是平日里狩猎的牛角弓、弯刀,而是杀气凛然的千弩弓、上好的百炼兵刃。 所有百姓也早已收到命令,紧闭门窗。 无论听到什么声音动静,都绝不允许出门。 钟楼门前的广场上。 顾疯子率领着最为精锐的巡狩队,此刻正三三两两湊在火堆前。 有的低声说笑,有的闭目养神。 说实话,对于这些见惯血腥杀戮的汉子们来说,死亡并不是那么可怕。 他们怕得是,自己死了,父母妻儿却不能保全。 现在明摆着,若是他们怕死,三河堡众多亲邻,不知要死多少? 他们哪里还有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