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钟发出的声音太过微弱,好像只有驱邪人能听到。 而且仅仅几息之后,声音就又消失! 李泊瑜似乎也看出些什么。 俊美脸庞上神情变幻,阴晴不定,周身气息更是变幻莫测。 许洛只觉得一股不甚起眼的杀意,在身周微微闪烁,然后又迅速消逝不见。 他将头微微低下,生怕没遮掩住眼中暴戾凶光。 好半晌之后,李泊瑜长长呼出一口气,脸上挂着淡淡笑意看向许洛。 “金前辈说得是,这回总归是我们捡了个便宜。 那就算我黄羽尉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在驱邪司遇到什么难处,可以直接来找我!”
许洛像个二傻子般,微笑点头应承,然后转头拍拍一直愤愤不平的许思。 “堡子里那些老人,经此一回身体只怕会元气大伤,你赶紧过去照看一番!”
许思眼珠一转,若有所思的看看他,还是听话的朝那些还在懵懂状态的邻居们走过去。 等到她人一走,许洛这才朝着驱邪司几人温和一笑. “别见怪,这小丫头从来没出过三河堡这小地方,不太懂事!”
说完,他又迟疑一阵,才接着道. “李大人,我也不用你欠人情,能不能跟我说一说什么是天厌之体? 让我小地方的土包子,长长见识?”
李泊瑜一愣,继而想起自己刚才在祈愿中作态,神情变得似笑非笑. “你果然有些特别之处……” 这时,他身后的金雾涟,轻轻扯了扯他身衣裳,李泊瑜脸上神情变得正容起来. “也罢,既然你已经听到,那我就随意说说,你姑且听听!”
听完李泊瑜口中关于天厌之体的传闻,许洛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脸色变得阴晴不定,呆呆站在那好久没有动弹。 此时天色已经透出晨曦,金河屿还得赶紧去处理手尾,安抚三河堡众人,见事情了结,便带着人匆匆离开。 一直目送几人走远,许洛脸上神情才慢慢平静,最终弥漫出一抹笑意,之后都再没有任何变化。 他甚至还帮着巡狩队,将还滞留在广场上的人群,全部送回自己家中。 天光逐渐大亮,一直跟在身边帮手的许思,终于忍不住心中疑惑。 “哥,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话,那明明是咱们的东西……” 许洛直接打断她的话,苦笑出声。 “傻丫头,有些东西,咱们有命拿,怕是没命用呀!”
这丫头虽然聪敏,可终究还是见识太少,不明白怀壁其罪的道理。 这里面的水太深,你哥我把握不住! “走,先不提这些事情,咱们去钟楼瞧瞧!”
许洛确认自己感知中,那些如火炬般的气息终于再不能察觉到,他才毫不犹豫的拖着许思走向钟楼。 二楼一人高的铜钟,微微转动着,许洛两人身影映射到上面,毫发可见。 仿佛察觉到两人的到来,铜钟表面浮现一个熟悉的苍老人影。 许思惊喜叫出声来。 “崔叔,你没死……呜…” 可一想到他现在附身铜钟,这等处境,也比死强不了多少,剩下的话又全变成呜咽哭泣。 许洛轻轻拍拍她后背。 虽然心里早有所猜测,可真正见到崔叔成为守村人,心底也不由得一阵悲怆。 不然,刚才那李泊瑜怎会那么容易松口? 千万别以为,这守村人是什么好差使。 别看他掌控整个三河堡地脉之气,近乎无所不知。 可这也意味着,守村人神魂便只能在这片范围内活动,也就是个大一点的牢狱而已。 而且,守村人一旦融合地脉,便意味着除非神魂俱灭,不然没有任何办法脱离。 有句话叫好死不如赖活,可有的时候,还真就是生不如死! “傻丫头,哭什么?叔还没看到你嫁人生子,怎么舍得去死?”
崔叔现在相貌,正是临死前那枯朽老迈模样。 见着许思还在嚎啕大哭,他无奈叹息一声,看了眼许洛。 许洛心底叹息一声,手掌在小丫头后颈处轻轻一按,许思立即无力软倒。 许洛单手拄拐,将她抱起,小心翼翼的靠在铜钟上。 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只怕已经到了她能接受的极限。 再要是大喜大悲,只怕会大伤心神,还不如让她好好休息一会。 许洛重新站在铜钟前,脸上浮出冷笑。 “叔,你……” 崔叔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摆手道。 “你小子就是疑心太重,哪来那么多的算计? 那种情况下,崔叔还能有其他的选择么?金叔父也只不过是顺手推了把而已!”
顿了下,见许洛还是神情不豫,崔叔又笑道。 “青牛大车融合得可还算顺利? 原本就连叔心里,也没有多大把握,那李家小子拿出的开灵秘法,只怕成功率也就是十之一二而已!”
许洛眼神一冷,当时李泊瑜拿出秘法,要了结他与金雾涟之事时,他就有所疑惑。 若是随随便便就能开灵成功,那这世上还不是驱邪人满地走,还有那些妖诡什么事? 就算有这种好事,那肯定也轮不到他这个所谓的天厌之体! 崔叔叹息道:“叔原本想着到死那天,再试试接过这守村人的职司。 可没想到红衣诡怪,竟然就是秀娘,哎…… 这就是命! 以后的路,你小子只能自己一个人走啰!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走?”
许洛愕然,继而失笑出声。 他了解崔叔,老人家又何尝不了解他? 虽然李泊瑜那厮不算是什么好人,可想必关于所谓天厌之体的事情,也没必要骗自己。 再说,现在崔叔成了守村人,思思那丫头以后也算是有靠的人,想来安安稳稳一辈子应该问题不大。 自己这天厌之体害人害己,留在三河堡只怕还对她不利,那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嗯,想去外面看看,总不能这辈子,就这么拄着拐过一辈子? 那日后只怕连个婆娘都讨不到,活着有屁意思?”
崔叔知道他在打趣逗笑,仍忍不住笑出声来。 半晌后,他笑声突然一收。 “你确实该走,你小子天生就属于那种破坏规则的人,三河堡容不下你的。 浅水也养不出蛟龙,而以你的性子,要么化龙、要么烂成虫! 所以,越早走越好!”
崔叔说完这段话后,身形明显涣散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