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木肢跌落在地。 老唐刚恢复几丝红晕的脸色,再次陡然变得白如金纸。 任凭许洛怎样灌输气血,老唐都无动于衷,只是勉强将手掌伸到小石头脸上,想要替他抹去泪珠,却只在小脸上留下几道暗红血印。 他不甘心的再抹几下,可却是越抹越脏,让小石头这时看上去像个花猴子般。 然后,他眼神满是不舍的看小石头一眼,便好似再无遗憾般紧紧合上…… 轰,许洛只觉得自家脑海处好似有什么东西炸开般,一直强忍着的怒火直冲识海。 无数气血在大殿上方汇聚成云,一双狰狞凶猿巨眸在其中若隐若现…… “你这杂碎若是再动一下,我就生生捏死你!”
冰冷声音在何生贵耳旁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那浩浩荡荡的凶悍气机锁定。 何生贵虽然也习过几年武,可哪里是许洛这怪物的对手,整个人如同一只被凝固在琥珀中的小虫子般,滑稽的趴在窗台既上不来、也下不去。 何铁骨身体微颤,好似想要做些什么。 可刚才还一脸笑意的古惜夕更是干脆无比,一点白芒重重击在他胸前。 咔嚓脆声响起,何铁骨整个人被一股巨力直接击飞老远,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许洛这时根本没时间来理会他们,灵识不死心的一遍遍在老唐体内查探着。 小石头也拼命哭嚎,可这次老唐仿佛已经彻底心死,再没有回应过。 好半晌之后,许洛才终于放弃努力,木然的收回灵识。 怎么也没想到,费尽百般心思,最终却还是功亏一篑! 许洛脑海中如同回放一般,一遍遍思索着刚才老唐的每一个动作,似乎总觉着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没能注意到的。 他一边思索,一边顺手就将正趴伏大哭的小石头扶起来。 可一见到小石头脸上,那怕在泪水冲刷下,却诡异的没有丝毫褪色的猴面血纹,眼神蓦地一亮。 这些血印是老唐刚才亲手涂抹,连他都错以为是老唐濒死时手脚无力造成的。 可若是将此时的小石头看成一头哭山猿幼崽,那他脸上那些花纹是不是就是标识,或者说哭山猿传承? 明明是血液涂抹,可此刻小石头这般哭嚎擦拭,却没有半分褪色涂花? 难道说…… 哭山猿的血,格外不同! 许洛心里狠狠一跳,再次深深打量身体逐渐僵硬的老唐一眼。 此时他尸体上已经开始生出浓密毛发,脸颊拉长。 本就丑陋的脸庞这会儿看上去,愈发像一只老猿,显然,他已经抑制不住体内阴煞气息,马上就要化作哭山猿本体。 “让我来吧!”
古惜夕走到许洛两人身边,长叹出声。 “想必老唐最后也不愿意再变成其他模样。”
许洛点点头,将还在挣扎的小石头强行抱起,暂时交给赵双芷照顾。 直到这时,他才有心思看向何铁骨父子俩,确切的说,主要是何生贵。 缓缓走到不能动弹的何生贵面前,此时许洛与枉生竹的合体时间早就过去,一阵阵强烈的虚弱感,正不断冲击着他心神。 可在那股深埋心底的戾气支撑下,许洛还是强自站在一脸讨好笑的何生贵面前。 他一挥手,浩瀚气机又如潮水般涌退。 可就算没有了禁锢,何生贵也不敢动弹分毫,汗水自肥肉压出来的褶皱处,汇成水线淌到地上。 许洛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他干脆坐在边上的乱石堆上,就这么静静看着何生贵沉默无语。 何生贵还是那般阿谀奉承、刻意讨好却有些怯懦的笑容,直到许洛一直漠然置之,他眼神开始有了变化,笑容似乎也逐渐带着些苦涩。 “大人,不知还有何吩咐?”
没想到,许洛却在身边一块断石上轻轻拍拍,示意他坐过去。 何生贵脸上露出意外神情,可一颗心却直沉下去,这少年愈是这般不动声色,他心里却愈发不安,可这时局势明显已经由不得他。 何生贵自窗口处艰难挪下,像一头肥胖的大马猴般点头哈腰的在断石上坐下半拉屁股。 许洛一直神色淡然,一副请你继续表演的作态。 不得不承认,这何生贵不知是家学渊源,还是无师自通,对于讨好奉承这个做官最大的本事,那方寸拿捏得真真是恰到好处。 从坐在旁边开始,他的嘴巴便上下翻飞,絮絮叨叨一大堆没有一句重复,每一句都在吹捧驱邪司,可偏偏却不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直到许洛似乎失去耐心般自唇边蹦出一个字。 “血!”
何生贵上下两张肥唇张合几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努力许久,却终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第一次将视线与许洛交错,脸上也再没有那时时刻刻挂在脸上的讨好神情。 两人沉默对视片刻,自许洛神情中,何生贵好似终于确认了什么,他小眼微微眯起,竟依稀好似有噬人寒光闪过。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赫然一惊,继而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神色看向何生贵。 众多铜捕下意识的挪动脚步,想离窗口远一点,他这是彻底疯了,想跟驱邪司翻脸? 只有最为相信许洛的玄衣尉几人,脑子立即反应过来,心里警戒猛得升起。 许洛朝几人挥挥手,示意不用太过担忧,这人不值得! 虽然有他保证,古惜夕还是一张镇煞符贴在老唐身上,便迅速站在许洛身后,死死盯着好像陡然变了个人一般的何生贵。 反倒是正处于风暴中心的许洛、何生贵两人,却是没有半分动容。 乍一看,就好像两位老友坐在一起攀谈。 何生贵也懒得再作掩饰,好整以暇的将屁股下乱石堆得整齐些,然后再坐上去试了试,还满意的扭扭屁股。 他沉重的身躯将下方乱石压得咯吱作响。 “既然已经确认,为何大人还不动手?”
何生贵这话一出口,自己就先愣住了,他轻轻自己抽了个嘴巴。 “呵呵,这么多年,大人、大人的叫着,倒是养成习惯了,一个破主事,倒让我鞍前马后的操心十几年! 啧啧,诡怪当燕人的官,这当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