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体崩塌、地震开裂,无雨惊雷…… 各地异象连显,虽然最后又证明都仅仅只是异象,伤亡损失不大,可还是吓得所有人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诡怪潮再来上一回。 刚刚安稳没几天的驱邪司,再次奔赴各地,可最后却发现都是虚惊一场。 这下连何不休跟李寻燕两人都有些麻爪,竟然没有诡怪作祟,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老天示警,预示着莫水郡今后的日子多灾多难? 两人彻底无法可想后,才决定一起求见司正古思炎。 位于地底深处的静室大门,悄然打开。 古思炎盘膝坐在一张定心玉做成的床榻上,眼睛却还未睁开,声音却在静室中悠扬回响。 “究竟出了什么事,竟让你们两人联袂而来?”
大门一开,何不休两人身影便无声出现在静室中,先是对视一眼,然后齐齐苦笑。 作为古思炎的老伙计,若不是迫不得已,怎会在这个紧要关头来打扰正在闭关的古思炎? 距离那位巡阅使大人到来,可真没多少时间了! 两人在莫水郡厮混几十年,谁不知两人跟古思炎相交莫逆,都是一根绳上的蚱蜢。 这位背后站着于国公的巡阅使,明显来意不善。 虽然不知古思炎为何连人都没见到,就做出这种判断,可这么多年的交情,两人肯定选择相信老友。 毕竟自从当年一众人等狼狈退出犒京城,若不是古思炎的深谋远虑,两人只怕早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哦,应该是三人才对,还有个老酒鬼只怕正在长醉不醒! 见两人半晌没有说话,古思炎眉头一皱。 “难道是那位巡阅使已经到呢?”
何不休两人赶紧摇头,古思炎明明没有睁眼,却仿佛看得一清二楚般,又连声问道。 “是惜夕那小妮子又闯祸了,她可有受伤?”
一提到古惜夕,古思炎话语明显带上几分焦躁怒气,李寻燕连忙开口回答,不然这位宠女狂魔只怕会真的发狂了。 “都不是,只是事情有些奇怪,我俩一时都没想好该怎样上报!”
李寻燕组织一番措词,将这段时间莫水郡的诸多异样,全部说了一遍。 何不休也不时补充一两句。 古思炎一听跟爱女没有关系,立即又恢复了云淡风清作态,一副万事尽在掌握的淡然模样。 “郡中各地都出现异常,这还不好猜测吗?”
古思炎沉思片刻,然后平静无波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 “你俩不是不知道哪里出问题,而是事情太多,不敢往那方面去想而已!”
说完,又不待两人辩解,古思炎刀削般的五官上,突兀现出怒容。 “这是我莫水郡地气出了问题,这是有人在刨我们的根基!”
何不休两人齐出一口气,来之前两人心里虽然都有所猜测,可连古思炎都这般猜测,以他的性子那肯定有七八成把握。 这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干这种缺德事! 地气这种东西虽也堪称宝物,可是从来没有听说有驱邪人可以直接吸收的。 更别提诡怪,地气堂皇正大、凝练幽重,与阴煞浊气正是天生死对头,这东西对所有诡怪那都是剧毒一般。 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正在苦苦思索时,古思炎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一刻,两人眼前仿佛出现一道星河旋涡,五彩莹光占据着所有视线。 仅仅只是对视一眼,整个心神仿佛就陷入进去,两人就不约而同的挣开目光,额间隐现冷汗。 “对不住!修为前些日子略有进展,一时还不能控制气息。”
古思炎眼中闪过一丝歉意,眼中神光迅速散去。 何不休性子稍急,吃了个闷亏一听这话反而露出惊喜神情,略有些不敢置信的朝天上指了指。 “难道大人已经重新晋升合气?”
古思炎无语苦笑。 “哪有那么容易?别说合气,就只说当年凝煞之难,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光是合适的煞气我便找了整整三年,几乎踏遍大燕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在界海遇上机缘才得已经晋升,何况是合气境? 要想找到那一缕符合自身道行的清气,何其难也! 不然当年那道太浩清虚气,也不会让咱们这些人,在犒京城差点人脑子打出狗脑子!”
说到这里,以古思炎的沉稳如山的性子,也不由得长叹出声,显然这些年在上面吃过的苦头显然不少。 听到他还是没有恢复,李寻燕眼里也闪过黯然,可还是劝慰出声。 “司正也不需过于着急,你既然曾经跨过了那个门槛,再来一次总归是容易些。”
说到这里,就连何不休老眼里都露出羡慕光芒,李寻燕更是仰天长叹。 “合气境之上究竟是怎样灿烂风光,大人总归是见识过一二,不像我二人……哎!”
看着两个老伙计这般颓然,古思炎眼中闪过一丝难言苦楚,可不知为何却并没有出声安慰。 静室沉寂片刻,古思炎显然不欲再谈这个话题,径直转移话题。 “地气流失,能否察觉出大概脉络流向,符文大阵难道就没有丁点反应?”
本来莫水郡符文大阵,平素都是交由老酒鬼看守,这个问题问他最为合适,可显然三人也知道那位是个什么货色,索性也懒得再叫他。 反正郡城诸般情况,何不休两人才是真正的执行者,最是了解不过。 何不休、李寻燕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又齐齐摇头。 这下古思炎也坐不住了,自玉床起身走下来,背起双手便缓缓在静室中踱步。 这当真是古怪至极,难道在这小小莫水郡,还藏着什么情况是自己几人没能了解到的? 好半晌之后,古思炎才停下身形,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反正这次闭关略有长进,也需要出关温养一番,老夫这便出关好好察探一番,看看究意是谁在搞鬼?”
“那犒京那边……” 听到他放弃修炼,何不休不由着急大呼。 古思炎朝他摆摆手示意稍安勿燥,又思忖片刻才沉声道。 “不用担心,不是我古思炎自夸,别说那位只派这么区区一个凝煞境。 就算有合气天尊高手到来,在莫水郡这一亩三分地上,谁胜谁负还得打过才知道!”
何不休两人还欲再劝几句,可古思炎既然决心已定,便不容置喙,叮嘱两句后便将两人赶了出去。 静室里一下子变得死寂一片。 这时古思炎再也没了刚才的自信昂然,脸色变得阴沉无比,双眉紧锁,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以抉择的忧心之事。 …… 二月二、龙抬头,莫水郡百姓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去年诡物潮带来的阴影,在春日的暖阳下似乎也在迅速消散。 前些日子的诸多异常,自从驱邪司几位大法师出面安抚镇压之后,也彻底销声匿迹。 郡中各处又是一片安稳祥和,听闻连犒京那边都有贵人前来,要给驱邪司表彰功绩,这让所有莫水郡百姓都是与有荣焉。 一时间,各地皆是欢声笑语,倒真有了几分过节气氛。 古惜夕一身纹山甲上还沾染着没来得及清理的血迹尘泥,俏脸上满是忐忑,正似缓实快的朝议事殿奔去, 玄衣尉刚从外面清除一起诡怪回城,她还没来得及回驻地,便被古思炎派人唤来了! 一想到自己私下做出的那个决定,这时古惜夕心里不禁七上八下,也不知那位素来无比宠溺自己的老爹,会不会生气? 应该、大概、也许……不会吧! 一边给自己打气,古惜夕一脚跨进议事殿大门。 可一见到空旷大殿里只有古思炎那个高大背影伫立,她心里刚提起的那点勇气,又迅速消散。 磨蹭半天,她才忸怩叫出声。 “爹,不知找女儿有何事?”
见这小妮子还在那里装傻,古思炎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暗自咒骂情之一字当真害人,更是对那个只见过一面的残废小子,满是怨气。 这就好比一个老农辛苦操持、看护着自家小白菜十几年,可哪天睡一觉起来,却发现那水灵灵、白嫩嫩的小白菜,竟然快要被一头猪给拱跑了。 他娘的,还是一头残废猪! 换作哪一个当爹的,只怕都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那头猪。 还知道顾虑自家女儿的想法,那已经是古思炎养气有成、涵养极佳! “嗯?”
古思炎重重闷哼出声,以示自己现在很生气,可是古惜夕却睁着一双无辜大眼睛,眨巴眨巴,满是担忧的看过来。 “爹爹可是哪里不舒服,难道修行上出了什么问题? 你老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女儿还得倚仗你老人家遮风挡雨了!”
听着这半是担心、半是吹捧撒娇的清脆软语,古思炎只觉得满腔不畅仿佛全打在棉花上,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心里又在某个残废身上狠狠记下一笔。 你小子等着,等你出关老夫定让你知道,这世上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古惜夕此时就像换了个人般,再没有半分在玄衣尉时的成熟稳重,古思炎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她已经是叽叽喳喳像只百灵鸟般,欢快叫个不停。 三句话不离如何挂念自己的父亲大人,要不就是在外诛诡厮杀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