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字灯早已晋升为玄级灵物,灯焰威能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仅仅几息功夫,小青已经变成一个人形火把。 许洛一把将它举起来,砸向还在锲而不舍扑过来的小白身上。 轰的一声,小白身上也跟着沾上了腥红灯焰。 当腥红烛焰及身,小白终于明白小青刚才为何不化虚遁走。 这烛焰极其古怪,不光灼烧着她的诡怪本体,竟好似连体内所有阴煞气息都已经一并点燃。 小白原本愤怒怨毒的神情陡然一僵,不敢置信看向正在许洛头顶缓缓旋转的厄字灯。 当她看到灯笼的侧面那个顾字,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第一次露出惊恐慌乱神色。 “怎么、怎么可能?这灯笼怎么会在这里?”
由于极度的恐惧,她的声音都明显有些颤抖。 许洛心神一动,可动作却没有丝毫犹豫,破旧柴刀在掌中化作一线白芒,迅如电光般没入正抱在一起的小白两人身躯。 这一刀就像是在燃烧烛焰里淋了桶油,腥红焰火瞬间腾空而起。 小白下意识发出凄厉惨嚎,反手一掌拍在小青已快要烧成灰烬的躯壳上。 轰隆隆,白色纸片与红色烛焰漫天飞洒,小白身影趁机化成虚无眼看就要遁走。 可就在这时,好似早有预料的许洛手指轻轻点出,小白身形又生生被定在原地几息。 下一刻,无穷无尽的青须自她身体里一闪而过…… 小白身体猛得剧烈抽搐,然后就跟抽去全身骨头般软绵绵倒在地上。 明明知道此次已经是在劫难逃,可古怪的是,她脸上并没有什么悔恨愤怒,反而视线下意识又看向大发神威的厄字灯。 可是许洛看着重新没入身体的青须,眉头却不由得紧皱起来。 瞳孔泛起一丝腥红,如鹰鸠般四处扫射,同时心湖中灵识顺着通明心繁琐符文一落。 顿时,一道若隐若现的白线在身周显现出来,许洛毫不犹豫并指刺向空无一物的左侧虚空。 哧,锋利青须尖端好似扎破一个无形气球般,虚空陡然爆开,一具婴儿骨骼凭空掉落出来。 青须一卷便将骨头送到许洛身前,然后再次没入大车中。 察觉到由枉生竹灌输而来的庞大暖流,许洛这才彻底放下心,看向还在盯着厄字灯的小白,目光平静如水。 这小女娃当真是狡猾,若不是许洛没收到枉生竹吸纳本命物后的灵气反哺,没准连他都会被骗过。 见自己最后的后手都被许洛发现,小白终于也朝这边看来。 可奇怪的是,她甚至都没有多看许洛这个大敌一眼,反而紧张无比的盯着那具婴儿骨骼。 “大哥哥,能把阿弟还给我吗?”
许洛一愣,此时他已经明白过来,小白为何会如此难缠? 这具骨骼应该才是她的核心本命物,而祈愿景中再现的当年情景中,这具骨骼的主人小念青,在死之前分明也已经化成一头诡怪,核心本命物却是那条古怪长绳。 许洛一直以为那场祈愿景是小白所化,可实际上从他镇压住长绳,祈愿景就被破来看,那分明是念青的祈愿景! 看着一副解脱模样的小白,许洛一时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或许当年她化诡的那天,这个小女孩就已经彻底死了! 他想了想,青须再次卷起已经快要散成骨灰的骨骼,小心翼翼放到小白身边。 小白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好像当年哄着阿弟入睡那般轻轻拍打着念青骨骼,嘴里轻轻哼着一首不知名曲子,然后逐渐化成丝丝黑烟消散…… 盘须儿一死,那些被召集来的凶兽群也四散而逃。 许洛也懒得再去追杀,此次一战,估计连胃口最大的枉生竹都需要消化一段时间才行。 他长出一口气,缓缓瘫倒在车辕上,眼神却若有所思看向,还在不知疲倦查探四周的厄字灯。 这灯笼是他获得的第一件灵物,也是他手中第一件玄阶灵物,其来历只怕非同小可。 他遇到的好几波诡怪,似乎都与厄字灯有些若有若无联系。 还有害了念白一家的那条长绳,跟白发人的秋千本命物何其相像,或者说就是那秋千上的吊绳,可惜当初白发人死得太快,最后也没能说出灯笼来历。 正当许洛脑中还在急速思忖时,却又突然如同被踩着尾巴般弹起来,满脸骇然看向遥远的安莫山深处。 就在刚才,一声若有若无的凄厉悲嘶猛得在他识海中响起,那叫声分明就跟盘须儿有七八分相似。 许洛心里直骂娘,不会又是打了小的,来老的这套路吧! 幸好可能距离过远,悲鸣过后好半晌远处都再没动静。 许洛体内通明心也没有异样,他这才放下心来,可也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再往雨林深处去作死。 这趟百裂谷之行,他境界突破、收获极丰,可脑中疑惑却也如一团乱麻般,理不清头绪。 好像所有的诡怪凶兽,都在被一根线拉扯到一起,可他却偏偏找不到线头在哪里。 许洛越想越是头疼,就在这时,一支略带凉意的手掌轻抚上他额头。 许洛别想那么多,你以前不是说过,只要人还没死,那就朝前走呗! 哪怕路再长,可只要不停一直走,总有一天会到达目的地。”
寄奴不知什么时候醒来,正满脸担心的看着他。 许洛定定看她半晌,随后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行,这回听你的,先休息一会,正好趁此时百裂谷大变之际,咱们再四处转转,争取多收些灵药。 话说每破一次境,咱们就又要返一次贫呀!”
随着青牛大车辚辚而动,两人身影再次消失在浓郁瘴雾中…… 沙七息蜷着身子,像条被抛弃的小狗般蜷缩在墙角。 可披散的长发下,一对漆黑眸子却紧紧盯着前方不远处的驱邪司大门。 每次有驱邪人自门里走出,他的眼睛就会亮起来,可马上又会黯淡下去。 他在这里已经等了好多天,却始终没有见到许洛坐在大车上的身影。 叮,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贩,摇着头往沙七息身前丢了个铜铢,然后不待他道谢又挑着担子迅速消失。 沙七息一愣神,还是朝着那道明显有些佝偻身形躬身行礼,然后才小心收起那枚铜铢。 这番作态像极了一个小乞丐,可实际上,他并不缺钱……呃,这话好像有些不对,应该说不缺这点钱。 胖婶带着他一块来到磐石城,自然已经带来了全部家当。 只是两人来得着实不是时候,此刻许洛早已遁入安莫山。 沙七息跟着老沙自小走南闯北,性子早慧,他知道害了阿爷的排帮在磐石城势力早已是遮天蔽日、无孔不入。 他不相信任何人,更不敢乱打听,只能用这个笨办法守在驱邪司门口。 原本胖婶还想陪他一起,可就她那厚实身板,说是乞丐那也得有人信呀! 若是真惊动劝业司,直接把两人一块送进去那就当真搞笑了。 眼看着天色逐渐昏暗,驱邪司的大门重新关闭,这意味着大部分人已经下值休息。 沙七息忍不住叹息出声,看来今天又是白等一天。 可就在这时,一声爽朗轻笑在他旁边响起。 “你这孩子才多大,怎么跟个老头似的长吁短叹作甚?”
沙七息再如何聪慧,终究还是个小孩,差点吓得自地上弹起来。 可还不等他有动静,一支手掌已经轻轻按在他身上,让他不能动弹分毫。 一个和他身高差不多的侏儒,正一脸古怪看着他。 “看来,你这娃娃心里确实有鬼,说吧,你守着我驱邪司门口想干什么?”
沙七息下意识就要张嘴叫救命,这些天他靠这一招可是吓退过不少不怀好意之辈。 可他小嘴刚张开,一枚冰冷玉牌便贴在他脸庞上,那个声音再次在他耳边戏谑响起。 “你这娃娃足足在我驱邪司门口呆了十来天,想来是个有主见的,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严爷眼里可不容沙子!”
说完那压在沙七息身上的手掌蓦地一松,竟然就这么放开了他,显然来人试探过后一点也不怕他逃跑。 沙七息一边将脸上玉牌取下偷瞄了几眼,一边脑子飞速旋转,看能不能蒙混过去。 可眼睛一扫到那玉牌上的‘驱邪师’三字,他心里所有小聪明彻底放下。 这块玉牌他在许洛身上也见过,这证明它的主人是真真正正的大法师,就他的那点小伎俩还是别丢人现眼为好。 “我、我来……” 沙七息飞快抬头看了来人一眼,不知为何吐到嘴边的欺骗话语又改了。 “我来找人!”
“找人?找谁?”
严高看着这个和自己一般高的孩子,心里一软,脸色也缓和起来。 “你说个名字给严爷听下,看我认不认识?”
可能是严高的长相确认能给小七息亲近感,他迟疑片刻还是老实回答。 “我找许洛!”
“小洛!”
严高神色一下子慎重起来,沙七息能说出许洛的名字,那十之八九就没有骗人。 以他的性子,既然把许洛当朋友,那许洛的朋友自然也是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