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字灯笼罩范围终究有限,落在后面的骑士迅速反应过来,弩箭带起咻咻尖锐啸声朝许洛疾扑而至。 可与此同时,不知是谁在厉声大呼。 “是最喜砍人脑袋的提灯阎罗,千万别让他近身!”
许洛木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什么鬼?这些人早有准备他倒没有意外,可谁给起得这破名? 叮叮当当,他稍一停顿,根根弩箭便如同雨打芭蕉般砸在身上。 许洛稍微护住眼喉要害便不再理会这些,晋升洗身境后,这些没有大军煞阵加持的符箭,已经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 身前一名兵士觉着好似有便宜可占,大吼一声符甲冒起红光就朝许洛扑来。 许洛眼神一厉,木拐宛如凶鳄甩尾般狠狠砸在兵士腰间,生生连人带甲砸成U字形。 另一支木拐狠狠顿在地上,土石飞溅间他整个人腾身而起,撞入身后偷袭兵士怀中。 兵士双眼猛得外凸,如同垂死的青蛙般四肢陡然僵直,涌至嘴边的惨嚎瞬间变成滚烫鲜血喷出。 许洛拄拐而行,步步淌血,偏偏速度奇快无比。 那些被厄字灯定住心神的普通兵士,哪怕有符甲在身,也无人能挡下他那无边怪力,某种意义上,‘提灯阎罗’这个名号还真就没叫错。 仅仅一柱香时间,许洛一拐将身前两名兵士连人带马扫飞,眼前却是骤然一空。 他竟然生生杀透了整个队伍,鲜血顺着脸颊淌湿衣裳,最后又顺着双腿、木拐浸入地下。 看着悬在头顶的厄字灯,还有不知疲倦追逐着别人脖颈要害的柴刀,许洛微微有些感慨。 原来不知不觉间,哪怕不动用枉生竹,他竟也成了那个可以随意主宰别人生死的人! 许洛伸手抹去脸上鲜血,往身后扫了眼。 宽阔直道上已经躺满人、马的尸体,残肢断骸四处抛洒,还没来得及凝固的血液正朝两旁低凹处缓缓流淌。 就这短短片刻时间,百来名骑士至少有大半躺在地上,没有惨叫、没有痛嚎,因为没有伤者! 这诡异骇人景象连许洛自己都愣了下,更别提那些逃到直道外,侥幸逃过一劫的剩余兵士。 看着那个像是刚从血池里爬出来的身影,又朝这边看来,剩余兵士只觉得肝胆俱裂。 哪怕明明两方相隔甚远,可剩下兵士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起来,许洛木拐一动,朝前跨了一步。 “你们回去……” “啊,阎王爷……” 他话刚吐至唇边,一名脸色青白的兵士终于再坚持不住,脸上涕泪齐下,厉嚎出声扭头就朝远处山林奔去。 他竟是宁愿独自去面对山林中层出不穷的凶兽,也不愿再绕过眼前少年郎走直道。 有人一带头立即就引发了连锁反应,剩余兵士们齐齐发出恐惧低吼,跟着往山里逃去。 许洛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向来与人为善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有如此威慑力! 他不知道的是,他在小石城、桃花坞两次大肆杀戮、几乎是硬扛大军煞阵诛杀左行江的事迹,早已暗中传遍所有兵士耳中。 特别是那些杀戮中侥幸活下来的兵士们心里,那盏闪烁红光的白灯笼早已成了血腥的代名词。 好半晌后许洛终于接受现实,又不禁摇头苦笑。 对逃跑的那些人,他并没有打算赶尽杀绝,将青牛大车召来便随意挑了个方向离开…… 想比起磐石城北面,城南地域明显更显安稳详和。 一出城门里许地界,众多百姓甚至已经自发形成坊市、聚居点,哪怕这段时间磐石城气氛森严,也没能影响这里的繁荣热闹。 一队骑兵自城门处急驰而出,个个面色阴沉。 骑队速度很快,甚至有些肆无忌惮,一名挑着扁担的老者,都来不及躲闪就被惊得摔倒在地。 幸亏骑士还稍些人性,在老者倒地瞬间伸手提了提缰绳,龙鳞马嘶鸣一声便从抱头老者身上跃过。 周围百姓都被这惊险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怀疑这些人都是假冒的。 什么时候御兵司的人,竟这般不顾治下百姓死活? 可还没等他们想好怎么去将军府告状,一声轰隆巨响陡然响起,刚刚还义愤填膺的百姓,双腿一软便差点摔倒在地。 只见宽阔直道中间,一辆格外宽大厚重的青牛大车陡然暴起,与急速前冲的骑队撞到一块。 青红两色光芒炸开,大车发出咔嚓轻响骤然停下,被撞飞的兵士脸上却没有半分意外神情。 身后队伍中龙鳞马齐齐长嘶而立,一道道腥红气血在兵士们头顶汹涌弥漫,瞬间连成一片。 人立的马匹、抛飞的兵士、带起寒光的兵刃…… 所有动静在这一刻仿佛都停滞下来,一头狰狞血虎自血雾中探出头来。 可就在这时,一点腥红火星爆开,厄字灯在血雾中若隐若现。 刚刚幻化成形的血虎发出惊惶吼叫,点点火星便在它体内燃起来。 下方兵士还没反应过来,青色流光带着股摧枯拉朽气势,再次朝人群撞过来。 轰隆隆,兵士们如同片片落叶般被气浪抛飞。 青光中绽开白色寒芒,冲霄而起,翩若惊鸿般在兵士们惊恐视线中划过,鲜血、头颅、断肢纷纷如雨点般洒落。 当血雨散尽,许洛提着厄字灯将视线缓缓落向十几丈外。 那里正有一个好似被吓傻的中年汉子,满眼尽是恐怖惊慌,整个人差点软倒在地,嘴里不停呢喃出声。 “杀、杀人了……” “你若是再装傻,我便让你一辈子都傻下去!”
许洛也有些无奈,这回将军府那帮人倒是学聪明了,还懂得明暗两路一起来。 若不是通明心示警,就连他也差点被骗过去。 想到这里他脸色愈发冷漠,因为除开这中年汉子,整条长街足足有十来道杀机隐藏在人群中。 中年汉子身体愈发颤抖得厉害,眼神逐渐呆滞发直,竟好似有活活吓晕的迹象。 许洛心底暗叹,我是真得不想再造杀戮,可既然你们自己都不想活,那就别怪我。 厄字灯一颤,分出十来朵烛焰,似缓实疾的飞速落入人群中。 生死危机之下,中年汉子再顾不得隐藏,怒吼出声,三道星芒朝许洛疾射而来。 而更多的寒芒,也自人群中呼啸而起。 这些弩箭显然另有蹊跷,在空气中带出呼啸之声同时,竟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周边那些真正的百姓身子齐齐一软,倒地后就开始抽搐起来。 许洛眼中怒气一闪即逝,脸色变得有些冷峻,烛焰落下速度骤然再增三分。 柴刀自空中带出颤吟,针尖对麦芒般挡在弩箭前面。 明明弩箭至少有几十支,可是传来一声锵锵脆响后,所有弩箭齐齐整整剖成两半摔落在地。 中年汉子身上红光涌现,他破烂外衣下竟然还着了件内甲。 可烛焰一碰触红光,竟如火星落入油锅中般。 轰的一声,中年汉子发出一声声惨绝人寰嚎叫,整个人就如同个大号火把般飞快燃烧起来。 在周围百姓惊叫逃窜中,人群中足足燃起了十几个一模一样的火把。 许洛定定看着前方不远处高大城墙,直到上面兵士隐隐聚在一具具千牛弩周边,他才冷笑几下慢条斯理坐上车辕,消失在长街之上。 狐丘径、直道、穿山道…… 接下来近一个月时间,一个恐怖传说开始在磐石城流传开来。 在城外出现了个手提白灯笼的诡怪阎王爷,骑着牛魔坐骑,见人就杀。 凡是见着那腥红光芒的所有人,皆是有死无生,就连御兵司的兵爷们,都在那血腥阎罗手中损失惨重。 特别是南城门一战,活下来的百姓可不少。 在他们的亲自见证、绘声绘色描述下,许洛的名声如同坐火箭般直窜云霄,只是显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许洛听完这名仅存兵士口中描述后,气极败坏的一拐砸下。 幸好他还记得需要留个活口,木拐最终还是偏了偏,将下方龙鳞马砸得哀鸣连连,无力摔倒在地。 逃过一劫的兵士额间冷汗滴滴淌下,不敢置信看着传说中下手从无活口的‘提灯阎罗’。 “回去告诉你那些袍泽兄弟,别再出来送死,你们不过是将军府丢出来试探的棋子罢了!”
许洛腾身一跃便坐回车辕上,车轮碾压过遍地尸骸血迹,在地上印出两道长长红色轨迹消失在远方。 这段时间来,许洛就如一个幽灵般游荡在磐石城外,忽而在南、忽而在北,飘无定所。 凡是见到御兵司的人,一律格杀勿论。 御兵司不是没想过设计陷阱、埋伏之类,可是以此刻许洛几乎比肩凝煞境的战力,人来得少了,那就是送菜上门。 人数一多,根本就不可能瞒过谨慎小心的许洛,更何况还有通明心神通示警。 不过御兵司虽然损失惨重,可许洛也并没有多好受。 虽然他并没有受什么伤,可这些都是同为人族,没有灵气、没有阴煞,更没宝物灵材,反倒是消耗掉他不少辛苦积攒的灵露。 这次回去,还不知道管家婆寄奴会怎么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