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老气横秋的絮絮叨叨,可却是半点也没耽搁出手。 短小手指上漆黑雾气幻化出獠牙毕露的小蛇,如电光般刺向许洛眉心。 噗! 一支黑色利爪不偏不倚的死死抓住手指,刚刚还呆立不动,宛若个活死人般的许洛猛得睁开眼睛。 “你废话可真多!”
轻声嗡鸣响彻整个将军府,许洛身周那些还没来得及凝固的鲜血,瞬间蒸腾而起聚成血雾。 一头浑身滔天杀机,眼神桀骜不驯的凶猿,骤然浮现朝许洛身上一合,丝丝缕缕的青烟被生生从浑身窍穴中逼了出来。 “怎么可能?”
正在不停抽着烟斗的老者,喷出一口鲜血,满脸惊骇的看着许洛。 侏儒明显也没料到这诡异变化,从头至尾这许洛竟然都是在装装,他竟然早已发现自己的存在! “混帐,你真真在找死!”
向来有些自大的侏儒发出一声气极败坏怒吼,浑身黑光大作。 悬浮半空的那些浊煞如同被彻底激怒一般,带起呼啸风声如雨点落下,被许洛抓住的手指,更是瞬间变得漆黑如墨。 刹那间,许洛只觉得掌中仿佛握住了一块通红烙铁,还是活的。 凌厉杀机破开刀枪不入的皮肉,带着钻心剧痛直袭脑海。 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机会,岂能如此轻易放过。 剧痛刺激下清秀面孔上,道道纹路急速蔓延。 融入体内的魔猿真身仰天怒吼,许洛情不自禁也长啸出声,另一支手掌蓦地朝身前侏儒脑门拍去。 可比他更快的是那些漆黑浊煞,这些鬼东西几乎是无视他肉身防御,如刺朽木般径穿透他身体。 仅仅一瞬间,许洛整个身体就被扎得像个筛子般,连旁边偷偷摸摸湊过来的厄字灯,都被浊煞径直破开一个大洞远远撞飞。 刹那间,许洛都以为自己都已经死过一次。 可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间,脑海中魔猿却依然不甘捶胸顿足、咆哮如雷。 许洛灵识呆呆看着这一幕,突然明白过来为何在百裂谷,那么充沛的灵气浇灌,他还是没能晋升换血境。 因为他缺了些东西,缺了这种哪怕强敌环伺,却依然敢桀骜不驯、闻战则喜的勇气。 是一旦动手便是即分胜负、亦决生死的凶残冷漠,更缺种哪怕是战斗到最后一息也决不妥协的坚定…… 什么狗屁符阵、符箓法术神通,没有什么是一拳头、一巴掌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再来一下。 轰,仿佛察觉到许洛心理变化,脑海中那几乎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的魔猿,腥红冷漠瞳孔瞪了过来。 一人一猿视线交接,最后一模一样的长啸、怒吼几乎同时在识海中响起! 可愈是这样,许洛眼中暴戾凶光愈盛,生出利爪的手掌再次胀大一圈,重重拍在侏儒头上。 咚,黑光、浊煞齐齐炸开,轰隆巨响震耳欲聋。 所有人都只觉得再听不到任何声音,天地间陡然安静下来,视线中一举一动都好像变成了慢动作。 侏儒缓缓抬头,露出无尽怨毒凶狠,脑门上鲜血汩汩而下。 趁着许洛收掌的间隙,那被利爪死死握住的手指如匕首急刺,径直没入胸膛自后背透出。 许洛只觉得浑身巨力猛得一泄,全从胸前伤口处蜂拥而出。 他下意识一个激灵,想都来不及想意识往青竹虚影一合,无穷青光立即在伤口处汹涌弥漫。 可此时他的身体可是由魔猿主导,他压根不顾身上重伤,抬起的手掌再次重重拍下。 与此同时,上方血云中一支遮天蔽日的黑色利爪也同时浮现。 一前一后、一小一大,两只手掌却是同时再次击在侏儒脑门上。 噗、噗…… 轻响声连成一道沉闷惊雷,侏儒脸上不可一世神情瞬间僵住,迅速化成无穷无尽的恐惧绝望,整个人轰隆炸开。 可在旁边几人慢动作视野中,毛茸茸手掌乍然而现在巨儒脑门轻轻一按。 他那颗全身上下唯一能称得上大的地方,竟然一点点缩进胸腔。 手掌如刀顺势而下,脖子、肩膀、胸腹四肢裂出无数细碎缝隙,裂口急速胀大,鲜血都来不及涌出,就混着骨肉炸成一团红白相间雾气。 无数血肉四处飞溅间,侏儒一死,这片空间仿佛再次活了过来。 那些还在许洛身上急速割裂的浊煞齐齐一顿,然后再次化作无数黑光朝四周逃窜。 许洛畅快狂吼出声,汹涌声浪将浊煞定在半空。 青须凭空而现,如同串鱼虾一般,将所有浊煞全吞了进去。 见到这一幕,那美妇像是被吓傻了般,下意识尖叫出声化作黑光便朝远处急遁。 那可是她望之生畏的凝煞大高手,就这么被人一掌打爆。 许洛那张清秀面容从此刻起,已经成为她这辈子最大的阴影。 主人一走,那三尾蜈蚣也欲跟着逃走,可这时许洛腥红瞳孔冷漠扫过来,刚还和柴刀打得有声有色的三尾蜈蚣蓦地一顿。 柴刀发出尖锐颤音,白芒自它身上一闪即逝 三尾蜈蚣顿时如遭雷噬,脸盆大小身体齐齐分作两半摔落在地。 这个结果明显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不光是院中侥幸未死的兵士们,脸上纷纷露出恐惧神色,就连向来处变不惊的风落天此时也只觉得喉咙发干。 看着那个好像从血池里捞出来的高大身影,他下意识呢喃出声。 “提灯阎罗……” 话才刚吐至唇边却又突兀戛然而止,风落天看着自胸前透出的破旧柴刀,露出绝望苦笑,可还是喘息着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果真名不虚……” 可惜他今天这个渺小愿望注定无法实现,时间紧迫的许洛,哪还有时间听他这些废话,身形如同火车般自长廊处轰隆撞过去。 咦,刚刚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看着平日高高在上的营主大人,就如同一支挡在大象前行路上的蚂蚁般,被撞得四分五裂糊在长廊墙壁上。 众多兵士再受不了这般恐怖残忍场景,纷纷哀嚎出声四处逃散。 俞炽打着滚,狼狈不堪的摔进一进院落中,可马上他眼中就露出不可思议神情,甚至失态的在浑身上下摸了几把。 许洛那般凶狠的一拳,他竟然没有受半点伤,可仅仅片刻后他就明白过来。 俞炽眼中露出犹豫神情,这时外面响起熟悉至极的小九呼唤声,还不待他回应,一个高大身影已经如石头般落在他身边。 “大人,你怎么样,伤得可重?”
俞炽仿佛有些心不在焉含糊点头,然后看了眼满眼担忧的薛兵。 片刻后,他又转移目光看向正从院墙上露出焦急面孔的小九,还有耳中正急速朝这边接近的阵阵急促怒吼。 这是巡风尉的那些休戚与共的兄弟们…… 明明心里暖意涌动,可突然间俞炽莫名有种想大声哭喊出来的冲动,这些日子一直盘旋在脑海不去的那个念头,瞬间脱口而出。 “兵大哥可愿随我赴死?”
薛兵猛得一愣,可马上粗犷脸庞露出畅快笑意。 “喏!”
俞炽打了个激灵,整个人如同魔怔般,又傻乎乎朝狂奔而来的小九低吼。 “小九可愿随我赴死?”
小九身形一顿,然后凌空翻了几个筋斗落在他身后,还嬉笑着做个鬼脸。 “炽哥儿,你已经问过了,天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那还活着做什么?”
轰隆声中院墙被人整个推倒,一个个熟悉至极的面孔浮现在俞炽面前,他就像没听见小九抱怨般厉吼出声。 “兄弟们可愿随我赴死?”
众多巡风尉兵士面面相觑,不知这往日素来关怀备至的头儿发什么疯,都他娘的进了军营,死不死还能由得着自己? 可往日的严格训练,还是让他们下意识齐齐大喝出声。 “喏!”
俞炽双目通红再不说一个字,身形腾空而起便顺着长街急奔。 小九最先反应过来,怪叫一声就跟了过去,然后是摇头苦笑的薛兵,最后一众兵士笑骂出声也跟了上去。 “大人,现在将军府正打得激烈,咱们是暗中捅刀子,还是……” 小九身法最快很快就追了上来,扭头看着正隐隐出连串惨嚎怒吼的将军府,眼中露出冷笑. 可他话还没说完,连头都没有回的俞炽就已经打断了他. “不,我们去中营!”
中营? 小九一个踉跄差点栽在地上,这是去找死么? 俞炽眼中精光闪烁,现在他哪还不明白,许洛为何当初执意要让他亲自送信给夏可抗? 这就是让他在做出选择时,知道究竟该怎么做! 对于夏可抗这个名义上的上司,俞炽心情也有些复杂。 这人虽是皇室子弟,俞炽却没见他替崇元皇帝着想过半分,偏偏又极其体恤麾下士兵,甚至在百姓心目中亦声望极高。 就在他心思急转之时,身边一直戒备的小九突然惊叫出声。 “炽哥儿,这、这,你们是不是约好……” 他声音都有些发颤,连平日里的大人都不叫了,足见被吓成什么模样。 俞炽心中一惊,抬眼看去也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