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许洛这么快就追上来,余盈梅眼中再没有淡定神情,下意识就弹出手中玉钗。 许洛随手一甩,柴刀便化作森寒白虹,精准无比斩在玉钗上,两道白光如同游龙般在深渊上方缠斗起来。 “许巡阅……” 察觉到不妙的余盈梅嘴角扯动几下,可话才刚出口,许洛身形已经消失在她视线中。 余盈梅想都不想,就往身后血色玉峰挤去。 血色玉峰通体剧震,如橡皮泥般上下涌动起来。 眼看着她身形又要再次与玉峰融为一体,漆黑利爪凭空而现,抓住她肩膀狠狠往外一扯。 余盈梅张口喷出一蓬鲜血,只觉得半边身体好像都已经不属于自己,生死一线间,她下意识惊骇大呼。 “兰儿,祈愿景!”
轰,血色玉峰瞬间停下所有动作,汹涌红光如潮水般朝许洛淹过来。 身体本能察觉到危险,许洛下意识就要冲出红光,可猛得又想起了什么眼神闪烁。 兰儿、祈愿景……那个小女娃竟然是一头诡怪? 许洛竟然古怪的没有逃遁,反而指尖利爪蓦地疯长,将正在拼命挣扎的余盈梅死死钉在玉峰上。 玉峰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哀鸣,被利爪插入之处终于涌出丝丝黑雾。 看着那熟悉至极的阴煞,许洛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果然这处石脉已经成为了一头巨大诡物。 只是到现在他都还没想通,这一人一诡究竟是如何瞒过通幽术察探,甚至连对阴煞浊气最为敏感的枉生竹都没有丝毫异动? 想到心里一直未解开的种种疑惑,许洛竟然任由那红雾将其淹没…… 感知一恢复,许洛就觉得整个天地都在上下摇晃。 反应过来后才察觉到不是天地在晃,而是他正被一根绳子吊在半空,不停起伏抛落。 左右两座巍峨玉峰,让许洛莫名有些尴尬,这次他灵识依附在一块秋蝉挂坠样式的事物上,还被人戴在胸前。 灵识中出现了一片水草肥美的膏腴之地,湖泊、河流在草地上勾勒出一片密集水网,滋润着岸边大片田地。 可现在这片土地上,却赫然是一副末日景象。 冲天红光映照下,大地正在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不停颤动,无数牛羊成群结队朝远处山脉中拼命逃窜,河流中鱼儿如同受到惊吓般跃出水面,此起彼伏。 灵识扫过高耸山峰的主人,许洛心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是她! 这正在朝远处拼命逃窜的人影正是余盈梅,只是这张美丽脸庞此时早已没了半分淡定沉稳。 她满脸惊骇悲愤的同时,还在不停回头张望,而在她身边还有个同样身材高挑的少女。 许洛确定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可不知为何,却总觉得有几分面熟。 呼、呼…… 不停传来的喘息声,让许洛知道两人现在处境肯定不太妙,他猛得想起上次在盈竹祈愿景中见到的恐怖一幕,灵识下意识朝两人身后迅速延伸。 嘶! 可没想到,灵识才刚刚延伸十来丈距离,一股滚烫热浪便迅速落在灵识上,许洛吃痛赶紧将灵识收回来。 天罚! 这股似曾相识的恐怖气息,让许洛瞬间想到那从天而坠的通红山峰,那个以身做伞试图庇护下所有人的巍峨身影。 他心里泛起明悟,看来自己没有猜错,果然还是顾府。 跟白发人有关的这些诡物,绝大部分应该就是丧身在这场灾祸中,所有人的最后执念也大多跟其有关。 “盈梅姐姐,我灵气快要用尽,你走吧,别管我了!”
旁边那陌生少女突然脚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已经冲到前方的盈梅毫不犹豫掉头冲回来,一把将少女背起来。 “呼、呼,盈兰别说傻话,府主施展三分三相通天神术才争取到的时间,可不是让我们…呼…放弃…” 盈梅大声喘息着,许洛能清楚察觉出她心里的惊骇恐慌。 可此时她却强忍着泪水,不停给背上的盈兰鼓着劲。 背上多了个人,盈梅速度明显减缓不少,身后追来的炙热气浪逐渐在两人身边泛起涟漪,许洛也被迫在眉睫的危机将心提起来。 他冒险进入这诡物祈愿景,可是来找线索的,这时一听到盈兰的名字,许洛哪还不明白,她不就是兰儿那个小女娃长大后的模样。 咻,一声尖锐呼啸从远处急速接近。 还不待两人反应过来,许洛便察觉到盈兰身体突兀一颤,嘴角迸出的鲜血浇在胸前挂坠上,她连声闷哼都来不及发出,头颅就垂在盈梅肩膀上昏死过去。 一道炽烈诡谲气息势如破竹般穿透她身体,继续朝着前面还在疾奔的盈梅刺去。 可好死不死的,许洛灵识依附的秋蝉挂坠恰恰落下,挡在炽烈气息之前。 轰,许洛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生生塞进巨大火炉中,延伸在外的灵识蓦地一疼,然后瞬间消失。 他一下子变成了个瞎子聋子,只能察觉到无数通红炙热气息将心神死死包裹。 挂坠诡异自发悬浮在盈兰面前,散溢出的红光映照在昏迷脸庞上,她整个人好像正在发生着什么奇妙蜕变。 许洛清晰感觉到挂坠仿佛成了一块烂泥,红光像个调皮孩子般将其胡乱捏成各种古怪模样。 可此刻他的灵识却是和挂坠凝为一体,挂坠是没有感觉的死物,可是他有呀! 这种被人将全身骨肉捏碎又重新组合成全新模样的痛楚,可想而知。 这一刹那,许洛恨不得自己将这抹灵识亲自泯灭,也好过承受这种千刀万剐般钻心痛楚。 可一想到即将来临的真相,许洛又在苦苦支撑着,此刻的每一息时间都是如此漫长。 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就在许洛整个心神已经彻底麻木,灵识骤然一松。 他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这是,结束了? 他迫不及待将灵识重新散发出去,此刻盈梅两人已经侥幸逃出那片险地,出现在一处巨大宅院中。 院子装饰只能说中规中矩,看来是个殷实人家。 此刻屋子中正想起急促脚步声,显然正有人朝外冲出来。 只是盈兰情况明显有些不妙,胸前大片大片血渍浸染衣裳,连着一个山峰样式挂坠都浸泡在血迹中…… 嗯,血色玉峰! 许洛分明记得刚才这挂坠明明是秋蝉样式。 他心一下提了起来,这鬼玩意儿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模样的? “赵大哥,你快来看看盈兰,她、她情况好像不太妙!”
见到自屋子里走出来的中年人,一直强忍着心中恐慌的盈梅,仿佛看到救命稻草般嘶喊起来。 看得出来她非常信任这个中年人。 此刻许洛灵识中,出现了一张跟赵云阳至少有七八分相似的英俊面孔,只是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却满是老实憨厚神情。 他心里暗自叹息一声,隐约明白了为何盈梅如此痛恨赵家? 此时的盈梅两人分明就是涉世不深,单纯天真至极,若是被自己最为信任的人背叛出卖,可想而知心里会如何痛恨! 中年人急走几步,冲到盈梅身边。 “快,先将盈兰妹子送到地下静室,我去取药。”
中年人憨厚脸上满是焦急,见盈梅还是手足无措呆愣在那里,他索性顾不得男女有别,抄起盈兰就奔进屋中。 盈梅这时才回过神,赶紧追了过去。 中年人将两人送到地下深处的静室中,又急匆匆去取丹药。 静室很是宽大,两旁还摆着一些兵刃架,看来应该是中年人平日修炼之所。 许洛一边打量四周环境,一边理清着心里思绪。 这中年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赵云阳的某位长辈,看来赵家当年只怕跟顾府关系非浅。 可让他疑惑的是,此刻这名中年人也不过是区区洗身境,那赵家后来是如何成为犒京四大家的? 没过多久,中年人又匆匆回到静室,将手中丹药给一直昏迷不醒的盈兰喂食后,这才着急问道。 “你们怎么会如此狼狈,大哥不过是休沐一日,难道顾府那边出了什么大事?”
盈梅未语泪先流,抽泣着将天降灾厄的事情简略说了出来。 中年人听着听着,神情由最初惊讶、愤怒变得最后目光闪烁不定。 可比起此刻六神无主的盈梅,他就显得沉稳许多,思忖片刻后斩钉截铁说道。 “府主大人对咱们有大恩,盈梅妹子且放心,有我赵玄虚在,自当保你二人周全。 你俩就先在此地躲上几天,我马上出去打探打探消息,看府主大人那边究竟怎样?”
盈梅从顾府逃出到现在一直担惊受怕,又担心着顾府的安危,此刻有了主心骨心里那口气立即一松,差点瘫倒在地上。 “赵大哥你人脉广泛,自然比我与盈兰两人更合适出面,只是还需要谨慎些。 不管府主有没有事,此次顾家遭此大难,犒京城那边落井下石的人只怕不会少,赵大哥一定要小心为上。”
盈梅只是单纯了些,可并不是傻,此刻心神稍微安定立即谨慎起来。 赵玄虚显然不是多话之人,只是沉稳点头就干脆利落走出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