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洛看着好像神思天外的宁子浩,浑身一抖将脸上已经干涸的血痂尽数震落,然后温和一笑竟收起全身杀气。 宁子浩无声瘫倒在地,身体下意识就要弹起逃跑可又突然想明白过来,停下所有徒劳动作再次摔落在地。 两人四目相对,宁子浩仿佛能清晰体会到许洛对自己的必杀之心,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 “为什么?”
这话问得有些无头无脑,可宁子浩却相信许洛一定能明了其意。 果然许洛仅仅呆愣片刻便露出恍然神色,他也没有卖什么关子,干脆利落说道。 “没什么特别原因,只是当年答应了一个女人,绝对不能让你死得过于痛快!”
说到这里,他突然蹲了下来紧紧盯着宁子浩眼睛,一字一字自牙缝里挤出来。 “在白石城!”
出乎他意料的是,听到这个名字宁子浩反而像是彻底放下心结般,整个身体骤然一松,就这么像滩烂泥般涂在地上,嘴里下意识呢喃出声。 “果然是她、果然是她,真真是天道好轮回…可曾饶过谁?”
许洛的性子向来奉承的就是,死去的敌人才是好人,这会儿难得这么多废话,纯粹就是想宁子浩多体会片刻,那种逐渐走问死亡的绝望痛苦。 可没想到这人虽然狼心狗肺,可不得不说真是个聪明人,这会儿竟还莫名其妙有了临死前觉悟的意味。 这让许洛莫名就有些不爽,所以很是干脆的就将宁子浩四肢生生折断,又往他嘴里硬生生塞进整整一瓶疗伤丹药。 然后就这么在旁边看着他痛得死去活来,却又偏偏死不了。 甚至生怕他活活痛死,许洛还贴心的运功给他催化药力。 等到估算药力消耗得差不多,他又将这过程再接着来一遍。 许洛对这种折磨人的活计没有喜欢,也没有讨厌,仅仅只是为了完成当年承诺而已,说了让这人生不如死那就定要说到做到。 可显然他有些高估宁子浩的耐力。 才仅仅第二轮下来,他就已经开始口吐白沫,双眼翻白,上气不接下气,仿佛随时都能长呕一声彻底没命。 许洛皱皱眉,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完成了于秋燕的承诺? 最后决定还是再努力一把,他从怀里不舍的掏出两枚灵露,想了想又放回一枚,将剩下那枚灵露塞进宁子浩嘴里。 所以说关键时刻还得看枉生竹,仅仅只是一枚灵露,刚刚还气若游丝的宁子浩,肉身又开始勃发生机。 许洛满意点点头,伸手就从宁子浩腿骨开始,一截截都给他生生捏断。 双眼浮肿的宁子浩又被活生生痛醒,可他莫名其妙一张嘴却突然吐出了两个字。 “燕儿……” 这名字仿佛带着股魔力般,两人竟然不约而同停下来所有动作。 许洛脸上温和面具终于有了变化,神情变得有些厌恶、还有些怜悯。 宁子浩双眼迸裂出鲜血勉力挤出一条缝,见到许洛神情变幻竟莫名有些释怀感觉,他嘴唇蠕动几下,最后终于艰难挤出几个字。 “杀了……我…,我想她了……” 许洛缓缓站起身来,没有再继续折磨脚下这人。 宁子浩好像生怕他就这般走了似的,又或者是生怕不能死在他手里似的,第一次露出哀求神色,断断续续话语顺着血沫涌出嘴角. “杀……杀我,求你……” 许洛这时突然有些明白他此时心里所想。 可能在宁子浩心里,此时的许洛就代表着白石城那个深爱着他,却又被他无情抛弃的女人。 死在许洛手里,就代表着死着于秋燕手里,这至少能让他心里罪恶感能轻一些,仅此而已。 可是,许洛凭什么这样做? 换句话来说,他又凭什么替别人什么来原谅?于秋燕一家三口又该去找谁原谅? 许洛突兀摇头一笑,又重新蹲了下去继续着刚才的动作,一截截将宁子浩全身骨头寸寸捏碎,搞定一切后这才温和笑道。 “这其实是你跟于秋燕两人之间的事情,我只做自己承诺过的事情。 不如你把她叫上来亲口跟我说,就这么算了,那小爷扭头就走,如何?“ 宁子浩眼神终于变了,全身上下传来的彻骨痛苦,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张自以为早已遗忘的俏脸,可此刻那张脸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温顺爱慕,只有无穷无尽的怨毒痛恨…… “何必……” 这种痛楚下,正常人根本就没办法持续多久。 哪怕有许洛暗中好心用枉生竹“帮助”,宁子浩还是没能坚持多长时间,在发出最后一声似叹似悔的嘶鸣后,终于闭上了眼睛。 许洛看都没再看他一眼,只是随手甩出一张纸符扭头就走。 纸符炸开,噌得燃起熊熊大火…… 等许洛回到五仁馆时,任洗剑正满脸苦色看着跪在身前的三人,好似正在犹豫杀与不杀。 见到许洛回来,仼洗剑索性将手背起走到了一边,竟好似将决定权交给了他,许洛愣了下后不由得摇头失笑,看来这位性子还当真是传闻中的孤僻冷漠。 他也没有犹豫什么,手掌在腰间无常刀上一拍。 雪亮寒芒如匹练般将萧山与鱼老头两人席卷其中,两声惨嚎陡然乍起又戛然而止。 一旁的伞媚娘骇得浑身发抖,却知机的动都没敢动一下,许洛随意将滚到脚边的头颅一脚踢开。 “你为何不试试逃走?”
伞媚娘缓缓睁开眼睛,苦涩笑道:“若是巡阅真要杀奴家,我又如何能逃得掉?”
许洛直接伸手将她扶起来。 “当年一言之恩,许洛至今铭记于心,今日就当一报还一报,至此你我互不相欠,希望前辈日后莫再助纣为虐,好自为之!”
伞媚娘勉强提起的那口气一松,只觉得两腿一软,在许洛扶持下才勉强站稳。 她长长喘息几声才缓缓平复下心绪,无奈苦笑。 “奴也未曾想过,当日纯粹就是看不过那杂碎的一句无心之语,竟然会得来如此福报,这世道当真、当真是无常!”
许洛见她已经恢复力气,也不再多言,扭头就朝正不时偷眼打量这边的两小妮子走去,可没想到这时候伞媚娘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兀叫喊出声。 “巡阅,不知那于、于秀光在磐石城可还好?”
许洛连头都没有回,可脸上却浮出意味深长笑意。 “不太好,整日里长吁短叹、以酒消愁,连驱邪司的事情都不理不问,也不知这老头子当年是受了多大打击,这般要死要活的,啧啧……” “什么,怎么可能?他可是鼎鼎大名的盘龙棍于秀光,他怎么可以这般颓废?他……” 伞媚娘一下子连自家尴尬处境都顾不得了,直接开始语无伦次。 许洛朝一脸古怪的寄奴挤挤眼,寄奴脸上捉狭笑意一闪即逝,然后也是一脸惋惜神情湊到正手足无措的伞媚娘身边,两个女人便开始嘀咕起来。 古惜夕俏脸还有些惨白,刚才她以一敌四,特别是妙道这位合气境携愤一击可不是那好挡的,哪怕有充足灵露丹药也没办法将心神受损一下子恢复。 这时见到许洛含笑看过来,更是觉得手脚没有力气,再没了半分往日的英姿飒爽。 “你为何不回我符信?”
“你怎么能找到奴家?”
两人不约而同齐齐询问出声,可话语刚出口彼此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又不由得齐齐失笑。 许洛上前旁若无人的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轻轻在那双翘臀上轻拍几下。 “当初你这丫头故意不回符信时,我便已经决定见面时定会与你好看,现在可知道错了。”
古惜夕脸上如同燃起火烧云般,索性像只驼鸟般把头埋进他怀里,一时间竟没注意到许洛竟然知道她故意没回信息。 许洛也不再逗她,青须悄无声息没入她体内,脸上喜色顿时一僵。 自己的身体古惜夕如何不清楚,她仿佛能察觉到情郎心里担忧,轻轻将头靠在他肩膀。 “没事的,顶多三五天不能动手而已,只是阿爹……” 说到这里,她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遇到许洛的惊喜也淡去不少。 许洛悄悄替她将体内狂躁气血一一理平,又拍散两枚自产灵露融入经脉这才笑道。 “放心好了,泰山大人的安危就交给我好了。”
“哎……” 古惜夕只觉得一股凉意在经脉处游走,滋润着那些受损血肉筋骨,她下意识长叹出声。 “哪有你说的那般容……” 到这时她才猛得发觉许洛话里歧义,顿时伸手就想扭他一把,可却忘记自己这时重伤压根不能动弹,又只能气鼓鼓的瞪过来。 许洛脸皮早已修炼得如同城墙般,反而一脸得意自豪模样。 小丫头气苦的垂下头颅索性不再理他,许洛神色终于正经起来,他这时有些明白过来,只怕顾家的事情,古思炎从来就没有和她谈及过。 “傻丫头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放着磐石城悠闲日子不过,巴巴跑来犒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