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活盟这一行人里面,至和堪称是各种灵兽精怪大全,自然应该交由他来判断。 至和也没有推辞,伸手接过毒虫便仔细打量起来,片刻后才沉吟出声。 “这有点像典籍中记载的蚀山虫,喜水喜阴,性情贪婪嗜血,口中吐出毒液几乎是无物不化。 它们逐夜色而动,喜群居,若是饿得慌了,便是连自家同伴都是照吃不误!”
雨生花姐妹俩明显对这些东西有些忌惮,闻言立即不动声色的离远了些。 许洛大致估算了下路程,若是以这样的速度毫不停留,大概明天正午就能到达落仙屿。 可若是趁夜赶路,那便极有可能遇到成群结队的蚀山虫,那反而有巨大风险。 刚刚那场面,着实有惊讶 想到这里许洛脚下微顿,星枢舟立即停下来。 “既然这小东西喜欢夜晚出动,那咱们不如就在此休憩一晚,明早再继续赶路。”
其他人无所谓的点点头,至和脸上却明显松了口气。 他比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蚀山虫族群的可怕,若是有可能,他是真心不想碰上这些鬼东西。 随着时间过去,白雾逐渐漫起一层黯淡红光,许洛坐在船舷上定定看着这诡异变化,恍然明白此时外界应该已是红月高悬。 可当这红光开始出现,四周由远及近响起一阵轻微至极的动静,明明四周全是空无一物的广阔水面,可偏偏却传出一种无数东西轻轻挤压碰撞的声音。 许洛先是一愣神,可马上就露出苦笑。 尼玛,难道这些鬼东西是属狗的,竟然这么快就找上了门? 就算白雾能阻碍灵识视线,可肯定挡不住通幽术,只是神通探测距离也要打个折扣罢了。 此刻在许洛腥红视线中,远处平静水面凭空生成一道波滔,笔直朝着星枢舟涌过来。 他朝四周打量一眼心里便倒吸凉气,直接放弃从其他地方逃走的打算。 刚刚的波滔就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至四面八方,竟然不知不觉间已将星枢舟围在中间。 许洛长长叹息一声,突兀伸指在船舷上一弹,可叮咚脆响却响彻在舟上每一个人耳畔。 下一刻,所有人纷纷面色大变从舱室中冲出来。 这次都不用许洛解释,看到那包围过来的汹涌波滔,便是个傻子也知道极不对劲。 至和仅仅看了一眼,便露出自责神情朝众人苦笑。 “确实是蚀山虫族群,师兄你还是先将星枢舟收起来般,这种庞大体形灵物正是它们最为喜欢的猎物! 可是典籍中倒是没有记载,蚀山虫有这种睚眦必报的习性……” “它们喜水可对?”
许洛直接出声打断他自责话语,并没有听从他收起星枢舟的建议。 这意见乍一看好像挺靠谱,可星枢舟庞大体形既是负担,但同时也是一种防御。 最重要的,灵舟消耗的是星力,只要许洛没有心神耗尽,它至少可以给众人提供一处安全可靠的休整场所。 哪怕是修行人,那也绝不是什么不知疲惫的铁人! 至和神情虽有些疑惑,可还是赶紧点头,许洛毫不犹豫伸指弹向挂在舟首的厄定灯。 星星点点烛焰如同炸窝的萤火虫般,在空中胡乱溅射爆开,也将那道波滔的真实景象,映照在所有人面前。 这哪里是什么波滔,分明就是无数密密麻麻蚀心虫挤在一起翻滚,在水面上生生撞出的波纹。 只是这道波纹,未免有些太过骇人。 腥红烛焰飘忽落下,熊熊血炎接二连三的爆开,这些蚀心虫就像是一团团会移动的油脂般,只要沾染上丁点烛焰,立即就会烧成滚滚焰火。 这些东西看上去好像也没那么难对付,可此刻灵舟上所有人却没有半分喜色。 只见在火光映衬下,蚀心虫应对攻击的方式,也清晰出现在几人眼前。 那些倒霉至极被点燃的蚀心虫,压根还没来得及被烧成灰烬,就马上有更多的虫子从水底涌出,用身体将还在燃烧的蚀心虫淹没。 它们可不是好心去救助同伴,而是将那些被点燃的蚀心虫,啃噬得干干净净。 最重要的是,这种骇人景象在波滔上几乎随处可见,顿时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充斥所有人耳膜。 死掉一些蚀山虫后,那道波滔却并没有减弱分毫,反而愈发汹涌奔腾。 许洛眼中红光暴涨,迅速将星枢舟对准一个方向疯狂突进,其他人也知机散布在灵舟各个方向。 一道道凌厉气机自甲板上升腾而起,散溢成各色虹光笔直砸向袭来波滔。 轰,灵舟通体一震撞上汹涌波滔,无数蚀山虫直接就被碾压成粉末,还有更多的蚀山虫被力道直接撞飞。 可让众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被弹飞的毒虫就如同被一根根无形丝线牵扯着般,以更快的速度重新被莫名力道扯回波滔中。 许洛下意识眼神一缩,在他敏锐感知中,别看这些蚀山虫自相残杀起来毫不手软,可其中联系却是出人意料的紧密。 无形气机从每只毒虫体内延伸,勾连成一张巨网,将每只蚀山虫气机全部串在一起。 只要没有当场神魂俱散,气机就会从巨网上倒灌入体内,让它片刻间就能恢复如初。 此刻星枢舟速度明显变慢下来,就好像行驶在泥泞中般阻力奇大。 无数指头大小的色彩鲜艳毒虫,正冲着附在灵舟上的防护光幕疯狂啃咬。 仅仅只是片刻时间,光幕便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可许洛只是扫了眼便不再理会这边。 星枢舟只要有足够的星力补充,这层光幕就绝不会轻易碎裂。 其他人攻势如洪流般落下,可对于数量不可计数的蚀山虫来说,仅仅只是杯水车薪。 反而随着星枢舟速度慢下来,四周的狂涌浪滔已经尽数堆积在船底。 灵舟光幕明暗不定,然后如同穿上件颜色鲜艳的甲胄般,连众人的视线都被遮掩。 许洛伸指一点厄字灯,烛焰将舟首处蚀山虫尽数烧得干干净净,这才勉强能看清前路。 天地间尽是散发着淡红的雾气,星枢舟像个步履维艰的老人,在漆黑水面挣扎前进。 五彩洪流如同源源不断喷泉般,自舟底往上飞快蔓延,而甲板上众人却是各施其能,努力将粘附在光幕上的蚀山虫尽数诛杀。 可随着时间缓缓过去,众人明显已经开始有些吃力。 正当许洛思忖要不要出动枉生竹时,前方雾气中却出现了一点黯淡光芒。 一阵古怪至极的笛音若有若无传入耳中,让众人欣喜若狂的事情发生了。 正在前赴后继啃噬灵舟的蚀山虫一听到这笛音,立即就如同喝醉酒般摇摇晃晃,有些甚至一头就从空中栽了下去。 许洛心中大喜,浑身气血毫无保留的灌入脚下灵舟。 星枢舟得到宿主的支持立即通体剧颤,轰得往前一撞。 噼里啪啦,无数蚀山虫被光幕上突然乍起的力道撞得稀碎。 有那古怪笛音牵制,下方汹涌浪滔明显反应迟钝不少,趁这个机会,星枢舟终于一头撞出浪滔包围圈。 雨妙笔率先反应过来,手中青墨图凭空出现在灵舟上方,清澈水流浩浩荡荡自天而降,将还趴附在光幕上的蚀山虫尽数淹没。 片刻后,光幕终于不再闪烁不定,许洛长舒口气挥手将光幕重新隐没,这时他才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此刻星枢舟速度一提起来,后面还在紧追不舍的蚀山虫,便只能是望洋兴叹。 可看到仅仅片刻时间,又已经占据所有漆黑水面的五彩浪花,其他人纷纷露出心悸神色。 齐泰山脸色苍白靠着船舷瘫坐在地上,肩膀处水火蛟学着他的模样,长舌伸出不停喘息。 马上它又觉得还不像,四肢也跟着摊开,可立即就顺着齐泰山身体重重砸在地上。 齐泰山没好气的瞪它一眼,这才喘息着问道。 “大哥,刚刚那笛音是从哪里传来的?怎得好像能够驱赶这些蚀山虫一般。”
许洛先摆手示意大家尽快运功恢复,然后才朝他摇摇头。 “不,还没到那种恐怖程度,这人大概率应该就是落仙屿的同道。 驱虫炼毒虽算不得大道,可若是修炼至精深处,亦是极其难缠的神通。 大家也知道落仙屿这么多年一直与世隔绝,他们另外走出一条修行路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此时后方的蚀山虫浪滔,终于在众人视线中消失,反倒是前方那点光亮越来越清晰。 一片修筑在连绵土丘上的建筑物出现在众人面前,在旁边码头上正有座高耸石塔屹立,尖端处绽放出明亮白光。 “这里难道已经是落仙屿?”
俏脸有些发白的雨生花走到许洛身后,下意识出声询问。 许洛闻到鼻间若有若无的处子幽香,心里暗自叹息,这段时间来,这小妮子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湊过来,那点小心思几乎是人尽皆知。 可惜许洛委实早已心有所属,也不想再去沾染其他人,也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应该不是!”
许洛念头一转便抛去那些胡思乱想,正要解释出声却猛得眉头皱起,厉喝出声。 “不请自来谓之贼,阁下如此行事未免有失礼数?”
其他人顿时悚然而惊,竟然还有外人在身边? 随着许洛话音落下,灵舟正前方一道水流凭空升起,勾勒出一高一矮两道身形。 水花如有灵性般哗啦啦淌落,露出身影真容,前方是个身形像竹竿似的瘦削老者。 他刚要开口说话却又猛得咳嗽起来,身后那个十来岁的娇美少女脸色一变,立即扶住他担忧出声。 “阿爷,你刚刚才驱动御虫笛,还是先休息会。”
说到这里,她还狠狠朝灵舟上几人瞪了眼。 “一群坏人!”
许洛朝挂在老者腰间的短笛看了眼,心里已经明白过来,看来刚才暗中帮忙的应该就是此人。 只是这位前辈身体似乎有些隐疾,而且看上去情况并不太妙! 他在这里若有所思,旁边齐泰山这个向来不动脑子的莽货,立即愤愤不平出声。 “我说你这小娘子是怎么回事,你我初次见面,为何就恶言相向?”
灵舟上其他几个心思灵敏的一听这话,立即惊讶看向齐泰山。 雨妙笔两姐妹甚至还刻意朝旁边走了两步,似乎生怕被某人传染上一般,那模样作态多少有些嫌弃意思。 齐泰山满脸诧异的看身边同门一眼。 “怎么,难道我说错话呢?”
许洛头痛的以手抚额,然后跳起来狠狠一巴掌抽在他后脑上。 “你这混账脑子不清醒,能不能先别说话?你忘记了刚刚那暗中帮忙的笛音?”
对自家这个便宜大哥,齐泰山可谓是畏惧到骨子里,闻言高大身躯立即矮了一大截,满脸的憨厚笑容。 “原来刚刚暗中帮忙的人竟然是小娘子!那便是我齐泰山说错话……” “好了、好了,你小子先把嘴巴闭上。”
许洛一把将他扯到旁边,这才露出满脸温和笑意,看向正偷偷摸摸朝星枢舟打量的少女。 “还没请教小娘子尊姓大名,这里可正是落仙屿地界?”
这时老者终于停下轻咳,他向紧张看过来约少女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无事。 少女这才有遐朝这边看过来,她嘴唇张开正要说话,可上下打量一番许洛后又皱起好看眉头。 “你是谁?一个大男人怎么长得像个女人似的,偏偏还喜欢假笑,玉笛不喜欢你!”
许洛脸上笑容僵住,整个人直接傻在那里,旁边其他人闻言先是愣了下,继而一个个神情古怪。 旁边齐泰山更是死命咬住嘴唇,生怕自己会大声笑出来,就连至和阴沉脸庞都闪过一丝尴尬。 “大个子你出来!我问你答。”
这时自称玉笛的少女,又直接指着齐泰山娇喝出声。 “我阿爷问你们是不是从外面进来的,来落仙屿做什么?”
齐泰山满脸诧异,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鼻子,见到玉笛又点头示意这才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从外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