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周求总算来了几分精神,这是碰到大家伙呢? 可当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渔网拖上来,却只见到网上挂着一具烧得漆黑的人形物。 周求虽然不通修行,可一辈子治病救人胆子着实不小,这会儿心里唯一念头就是。 这又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碰到了水泽中那些会喷火的山精水怪,这段时间来,愁仙泽冒出来的凶兽可是多出不少。 “哎……” 周求微微叹口气,并没有再将人形物丢下去,反而将其先暂时摆在甲板一侧,准备回到岸上后再将顺手挖个坑埋了。 无论如何,总归也讲究个入土为安! 他没注意到,随着时间逐渐过去,一丝丝不起眼的灰光,在人形物身体上开始闪烁。 可与此同时更多的绿色光芒,却如临大敌般瞬间暴起,将灰光尽数消融,可灰光却如同星星之火般从人形物体内涌出,像是无穷无尽一般。 两方就以人形物身体为战场,不停纠缠消融,绿芒也由最开始的肆虐无忌,慢慢的变成僵持不下,最后反而被灰光扑灭。 人形物也在这时候,突兀轻颤几下。 看着已经日头已经升至头顶正上方,气温也逐渐变得湿热,周求抓起衣襟在额头上胡乱擦拭几下,决定今日就到此为止。 看着旁边竹篓里湿漉漉的各种药草,还有船舱里正在活蹦乱跳的肥美大鱼,他皱纹丛生的老脸上露出满意笑容。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捡了个漆黑死人。 可当他看过去时,眼睛不由得睁得老大,还不相信般又伸手使劲揉了揉。 刚刚自己亲手拉上来的漆黑死人,此时就跟换了个人一般,露出本来面目,却是个面容清秀的年轻人。 此刻他还在昏迷不醒,身周铺满一地漆黑污垢,像极虫类蜕壳后模样。 周求虽是胆子大,可终究也是个普通百姓,下意识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凶怪邪物,他顺手抄起旁边铁木桨,就准备将年轻人再次挑落大泽。 可就在这时,年轻人不知怎么回事,高大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周求被吓得连退几步,可好片刻过去,年轻人除了身体剧烈抽搐,又再没有任何动作。 周求缓缓走上前去,手中下意识抄起来的沉重木桨,在年轻人身上狠狠拍打几下。 “既然已经醒来,就给老夫站起来…… 你究竟是何人,怎会跌落大泽?”
可无论他怎么拍打呵斥,年轻人却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反倒是好像正在做着极端恐怖的噩梦般,清秀面孔直接皱成一团,看上去竟有几分狰狞。 周求此时也有些麻爪,只能用手中船桨一下接一下的敲打,力道也越来越重。 可他没有发现,自己每敲击年轻人一下,便有一丝不起眼的灰光,仿佛顺着反弹力道渗进自己身体。 才仅仅敲了几下,他便觉得往日强壮身体就像是被什么抽空一般,竟然开始大声喘息起来。 砰、砰沉闷响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愁仙泽,听起来莫名有些瘆人。 明明头上太阳正烈,可周求越打,心里愈发开始发寒,这年轻人绝对不简单! 他常年在愁仙泽采药打渔,虽是年纪有些大,可双手力道却不输壮汉,再加上铁木所制的沉重船桨,打了这么多下,这年轻人身上却连个红印都没有,当真是古怪至极! 也不知是心里畏惧,还是打这么久已经疲累,周求只觉得手中船桨愈发显得沉重,终于他大声喘息几下,无力的靠着船舷瘫坐下来。 可那年轻人还是保持着浑身抽搐的动作,连动都没有动弹过。 周求好不容易喘匀气息,对眼前这油盐不进的家伙,也不禁恶从心头起。 他娘的,老夫奈何不了你,也得罪不起,你还是继续去愁仙泽水底跟鱼虾做伴吧! 这回周求大着胆子湊到年轻人身边,见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便用船桨挑起他身体就要抛下船。 可正当他双臂用力,将没有丝毫反应的年轻人挑起来时,却发现一件更为古怪的事情。 这怎么打也不醒来,甚至像个铁疙瘩一般的年轻人,竟然是个双腿残废的瘸子! 这骇人发现,简直比年轻人怎么打也不醒来这件事情,还要更让周求上头。 不过发现这个后,他一直提着的心反而放下几分,只要这年轻人并不是什么山精邪物就好。 毕竟自古以来,也没听说过那些神通广大的玩意儿,会瘸着两条腿走路! 只是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身体这般结实强悍,可偏偏两条大长腿却跟面条似的软塌塌拖在地上,这副模样未免也太过古怪了些! 确认这年轻人也是人后,周求也没了要将他抛下的心思,索性小心翼翼将年轻人扶坐起来。 见着那张满脸痛苦狰狞的清秀面孔,他眼中神情变幻,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竟露出一丝喜色。 犹豫片刻后,周求双臂用力便将年轻人抱进了船舱…… 碎空海从高空上看下去,就宛如镶嵌在诡仙域最南边的巨大明镜,而玄龟城就是这面镜子上最为璀璨的宝石。 特别在大中午烈日当空之时,平静海面没有各种魑魅魍魉出没,被当成城墙的高耸崖壁,在阳光照耀下泛起漫天金光,似乎象征着这座巨城的坚不可摧! 这壮美景象看起来,安静详知至极! 就在这时,一道刺目银色流星从神木洲方向划破天际,笔直朝着玄龟城落来。 还不等银光落下,自城中云雾缭绕山峰上便伸出一只遮天巨掌,轻描淡写的便将银光托在手中。 还不等玄龟城百姓发出惊讶赞叹动静,下一刻,银光、巨掌又齐齐消失不见。 在乞活盟内院高耸入云的凌云峰山巅,刚刚消失的巨掌掌心一翻,便将银光轻轻放在地上。 银光在这时也飞速消散露出真容,正是清仁在补天阁山门仗之横冲直撞的遁天舟! 只是此时灵舟却是通体毫光黯淡,显然已是元气大伤。 就在遁天舟出现的那一刻,从山腰碧潭处,便冒出两道身影如电光般朝山巅处飞来。 灵舟才刚刚落地,人影已经出现在不远处,可一见到这骇人场景,人影还没落下便已经齐齐惊呼出声。 “遁天舟怎会这副模样?”
“清仁师叔,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玄机你这混账玩意儿,再不过来接人,你师叔祖我还有这些娃娃,怕是真得撑不住了!”
前面人影正是乞活盟宗主秦玄机,身后则是掌管青羽洞的静云真人。 秦玄机身形在空中一顿,继而速度又陡然加快笔直落在甲板上。 可入眼景象直接让他脸色变得铁青无比,只见清仁老祖正看似无恙的屹立在舟首,可那摇摇欲坠的身形,明显透露着情况不妙。 齐泰山、傅立叶、步行天…… 此次前去神木洲的弟子大半都或躺或坐在甲板上,动也不动,一个个那脸色就跟死人没多少区别。 就连向来体壮如牛的齐泰山,此时也是胸膛上下起伏不定,浑身气机就跟风中残烛般,好像随时都能熄灭! 至于自己那便宜孙女婿许洛,以及雨家姐妹俩,不知为何却没有出现? 秦玄机脸上忧色一闪即逝,可马上就察觉到,这些弟子并没有什么大碍。 倒是修为最深的清仁老祖,却明显情况不对,竟然已经是一副油尽灯枯架势! 可此刻情况,明显不允许他关注这些细枝末节。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清仁老祖现在死在凌云峰,那趴在祖师堂下面的清归老祖,怕是会把他这身皮都都给扒了! 秦玄机身形一晃便出现在清仁身边,掌心瞬间露出足足三颗地脉精髓拍进他体内。 清仁精神一振,惨白如纸老脸终于露出一抹血色,可他却是苦笑着摇头。 “别再浪费灵药,师叔祖这伤非是灵药可及,接下来老夫交待你几件事就需要闭生死关,希望能从老天爷那里抢回一条命!”
秦玄机眼中露出悲伤神情,下意识还想要再掏出灵药,可马上清仁就已脸色一寒,厉喝出声阻止了他。 “你这混账是听不懂人话么?要是这些药有用,老子还用等到你来救?”
“师叔祖……” 秦玄机嘴唇张合想要反驳,可偏偏又知道清仁说得一点也没错。 身为乞活盟唯二的散仙老祖,清仁身上灵药宝贝,比他这位宗主都肯定是只多不少,自己这也就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可此刻连他这位三花真人,都能极其明显的察觉到清仁状态不对,可见他此次伤势之重。 这位师叔祖对现在的乞活盟来说,可是不折不扣的擎天柱、镇海石,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乞活盟就相当于去了半条命,这如何让他不慌乱担忧? 清仁长长吐出口胸中郁气,见到秦玄机那都快要哭出来小模样,知道他也是担心自己,声音也不由得缓和下来。 “你也别太担心,老夫这条命当年就是从烂泥坑里爬出来的,没那么容易死! 不过今后很长一段时间,老夫怕是无法再收拾那些畜生,你这个做宗主最好先有个心里准备!”
他这话说得隐晦,可意思却很简单,老子怕是要废,你小子最好早做打算! 秦玄机死死盯着他那张老脸,最后好像终于确定清仁没有说谎,脸上露出轻松神情,满不在乎的撇撇嘴。 “师叔祖这话说得,好像咱们乞活盟,已经就只剩下你老人家一个能喘气的了,你这也未免太瞧不上,咱们这些做晚辈的。”
清仁神情一愣,似乎没料到秦玄机竟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可马上又发现秦玄机那强自掩饰的担忧神情,他又下意识苦笑摇头。 可这回还没等他再说什么,秦玄机又已经沉稳出声。 “师叔祖你现在这情况,还是少操点心,咱们乞活盟能屹立千万年不倒,绝不是只靠着哪一个人能成的!”
他这话虽有些宽慰意思,可其中坚毅自信之意也是溢于言表。 清仁定定看他片刻,可秦玄机眼神却是没有半分退缩神情。 终于,一抹欣慰神情从清仁眼底一闪即逝,他手指无力虚点秦玄机几下,故作轻松的掩饰着心里那抹激昂。 “罢了,老夫现在也管不了你们,你抓紧去看看那些弟子,千万别落下什么后遗症。 这些弟子这回可是吃尽了苦头,可只要能安稳成长起来,日后这几人也绝对是咱们宗门的基石!”
“师叔祖放心,只是还有……” 听出清仁话中离去之意,秦玄机终于再忍不住,想问问许洛几个没有回来的弟子情况。 可他话才刚说出出口,清仁那张老脸便露出罕见至极的羞愧神色,他有些颓然的摆摆手。 “老夫知道你想问什么,此事一言难尽,其中详细经过,老夫也是从这些弟子口中得知,你先救人,然后再问他…… 铮!”
话还没说好,他体内便发出一声断弦脆响,清仁两人顿时齐齐色变,秦玄机就跟被人踩着尾巴尖般弹起来,下意识大叫出声。 “先别管这些,外间诸事弟子都会处理妥当,你老还是先回去闭关为好!”
清仁也知道自己实在是拖不起,也不再废话只是朝后边一直脸色铁青的静云微微点头,便满眼感慨的消失不见。 秦玄机见他离开,这才走到齐泰山几人身边,一一给他们喂食下灵药。 没过片刻,齐泰山便最先醒来,他下意识就从甲板上弹起来做出戒备模样。 可等看到秦玄机与静云两张满是寒霜的老脸,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自己等人已经回到山门。 “宗主、静云师叔……” 齐泰山下意识惊呼出声,可脸上喜色还没来得及涌出,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恭身行礼。 “泰山见过宗主大人、静云师叔!大师兄还有雨师姐他们……” 秦玄机倒没想过迁怒于人,可此时也委实是忧心如焚,没心思寒喧便只是摆摆手,示意他先看看身体有无大碍。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此时再如何愤怒也无济于事! 这时傅立叶几人也跟着先后醒过来,见着齐泰山那副鹌鹑模样立即也明白过来,脸上齐齐露出羞愧神色,恭恭敬敬行礼后便一直低头不语。 “烘炉宗弟子善心、善德,见过秦宗主及静云前辈!”
“好了,都别做这副小儿女作态,将此次神木洲之行所有经过,原原本本说给老夫两人听……” 秦玄机连王沛然这两个外人一时都顾不上,直接询问出声,倒是静云心思缜密,便走到满脸拘谨两人身边寒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