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现在的他,知道待会儿要发生的事情,指不定后悔得恨不得拍死现在的自己。荷官将骰蛊一一摆放在两人面前,依照之前的规矩,从季老爷先开始。此时在其他人眼中,俨然就是将刚才的绝望,再持续一遍。饶是如此,他们也还是忍不住,继续看着两人的对赌。季老爷靠在凳子上,懒懒散散,丝毫瞧不出半分,刚刚紧张得恨不得将桌子锤烂的急躁。而反观宁娇怜,则是一副眼圈微微发红,似乎被逼得想胜利,却又如何都不能成功的绝望。叫谁看了,也忍不住有些可惜:“刚刚要是听了那位兄弟的话,也不至于如此了。”
只可惜,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女荷官替季老爷揭开面前的盖子,张口报道:“一个六点,一个三点,一个四点。”
一如既往地稳定输出。看着依旧皱着眉头的宁娇怜,明显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位小姐,要是实在不行,让俺替你再摇一摇吧。”
怎么说,也得比那些齐齐的一点、两点,好上太多。“多谢好意,我相信我自己。”
对于他们的这番话,宁娇怜并未放在心上。谁能赢,还真说不准呢。季老爷见她这么着急进府中,脸上的褶子都笑得皱了起来:“都这么肯定了,快揭开吧。”
一把过后,人就到了自己手上,换谁,谁不高兴呢。女荷官心中叹了一口气,随即打开,瞧见上头的数字,立马愣住了。“一个两点……”哟,两点?这人要是还不跟他走,还真是鬼来了。指不定这一回,也跟刚刚一样,又是三个普普通通的数字吧。“小美人,如今胜负已定,嘿嘿,跟我走吧。”
季老爷站起身来,搓搓手,脸上尽是猥琐的笑意。对于他的话,宁娇怜并不搭理,双手交叉放置胸前。“不,季老爷您怕是有误会。”
不等季老爷问出,这误会是什么,又继续接道:“还有两个,都是六点。”
他方才总共加起来,是十三点,而对方,却恰好超了一点。有些尴尬地重新回到位置上,季老爷也并没当一回事:“没事,没事,再来一回就是了。”
刚刚不也说了嘛,一个人就算再倒霉,也不可能老是一个数。这会儿走运,赚回一局又如何,只要再输一把,照样得跟着他离开。打量了一番宁娇怜,女荷官默不作声,将骰蛊又分发给二人。季老爷以为,面前这位,赌技一般还心思单纯,可要她来看,能说出要整个季府的女人,还真指不定是什么善茬。摇出一回三个骰子是一个样,还能说是意外。可两次呢?还真就说不定了。拿着手中的骰蛊,季老爷鼓足了劲,一定得在这一把赢回来。坐直身子,还因为紧张微微有些绷直。远远看过去,就像被捆住的一大串肉团一样。比起方才的那几句,这一回的速度,慢下了不少。季老爷仔细听着骰蛊里头的声音,终于放下心,停住了手。见状,宁娇怜嗤笑了一声,又是随手摇了摇,扔到了桌上。看着自己两个五点,一个六点的骰子,和对方连着三个,全是六点的骰子,季老爷有些笑不出声来了。这女人最开始是怎么说的?如果他赢了,就能将人带回去,供自己所有。若是失败了,则要拱手让出整个季府……那怎么行!平日里,之所以能够吃喝玩乐这么自由,不就是凭着季府这么多年来,积累下来的财富吗?若是没了,他都能够想象到,未来的生活会变得如何凄凉。额间边冒着汗,季老爷边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小姐,可当真是从来没赌过吗?”
“当然没有。”
宁娇怜说得理直气壮,在她眼里,从前在军营中那些不赌银钱,一个赌酒量的,哪里算得上是什么赌。有了她这句话,季老爷明显放松了很多。就说嘛,肯定是运气还算不错,才会有这样的事情。下赌这种东西,光看运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狠狠栽了跟头。叹出一口气,眼睛一亮:“再来!”
他就还偏不信了,自己赌了这么多年,还比不过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一回摇动骰蛊的时间,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更长一些。久到宁娇怜看着他的动作,都忍不住有些犯困,在位置上打起了哈欠,才总算停了下来。“三……三个六点。”
女荷官打开骰蛊,微微有些震惊。今日是闹出什么事了,怎么接连在她的局上,弄出了两次全是六点。而季老爷看着桌上的骰子,满意极了。对方除非能同样甩出一样的点数,使至平局,要不然,还真就得乖乖就范。既然瞧见了这样一幕,宁娇怜的面上,还是颇为淡定。拿起骰蛊的那一秒,一改之前的懒懒散散,右手如同在空中甩出一个又一个幻影一般,叫人瞧不清动作。季老爷本来还想听听看,对方摇出的是多少点数。看见她这样的操作,忍不住被呛得咳了几句。哼,耍这些花里胡哨的花样又有什么用,该输的,就算再怎么不认命,也没用。悠哉悠哉地躺在靠背上,就等着待会儿带人离开,可一打开盖子,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女荷官手微微颤了颤,才缓缓报出“满……满点。”
什么满点?斗馆怎么还有这样的操作?宁老爷挺直腰板,看向桌上,只一眼,也跟着愣住了。所谓满点,便是指在两个下赌的过程中,如果一方摇出了三个六点,若是非想胜出,唯一的办法便是,将三枚骰子,都摇成粉末。粉末,即等于五,即等于这时间的最大。“季老爷,还希望你说到做到啊。”
宁娇怜轻轻敲着桌面,笑意盈盈。怎么可能,他绝对不可能交出来的。强忍下心中的那分震撼,他已经开始怀疑,对方是故意设下陷阱,来套路自己的了。再次试探性地问道:“那可否问问,小姐您可是京城哪位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