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市。万山桥大街上。一辆云C88888车牌的老款奥迪100斜停在路中间的人行道上,车头凹陷,一名中年妇女脸色苍白倒在车前,痛苦呻吟。张岳瘫跪在女人面前,眼神惊恐,血丝密布。像是吓傻了,不知所措。“怎么走路的?不长眼吗?”
车门打开,下来个满身酒气的中年人,指着张岳满脸狰狞破口大骂:“撞死你个小崽子!”
明显恶人先告状,强词夺理。不少路人见状围了过来。纷纷打抱不平。“喝酒开车,撞了人还倒打一耙,算什么东西?”
“好像没流血说明撞的不严重,还有空骂人,赶紧送医院呐。”
“人要是出事你得坐牢,开车了不起啊!”
......围观中,有人拿出板砖模样的大哥大,刚要拨打着急救电话。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声:“少说两句,那个车好像是程老虎的...”顿时所有人脸色微变,指责声瞬间消失。就连要打电话的人都露出怯色,把电话放回包里,悄悄走人。程老虎,云州可见过的人不多。但几乎没人没都听过这个名字。黑社会老大,几乎承包了大半个云州的工程。生意做的风升水起,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人物,就算见了领导也能平起平坐的狠角。为了个路人得罪了他,万一引起他报复怎么办?没人敢冒这个险替张岳出头。“死没死?没死就给老子滚开!”
程老虎走到车头前,用脚踢了踢女人,那张醉脸没有半点肇事后的担心。丝毫不顾女人虚弱的痛呼,反而得意洋洋。“畜牲,畜牲!”
张岳眼角滴血,心中恨意滔天,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你玩我吗?明明让我重生回到1992年那个永生无法忘记的时刻,为什么却动弹不了?程老虎这个畜牲酒驾本该撞的是自己。母亲却在最后一刻把他推了出去,不但没有得到救治,反遭程老虎拳打脚踢。而前世的他,竟被吓傻到做不出任何反应。任由着程老虎撞人打骂之后,扬长而去。最后母亲朱彩霞因内脏大出血而亡。为了掩盖事实,程老虎更是指使手下对他进行疯狂报复,逼的他逃离云州改名换姓。直到六年后程老虎被抓枪毙,他才算躲过一劫。这件事,自此成了他一辈子无法抹去的阴影。他恨老天爷不公。恨这世道不平。恨自己无能懦弱!不敢面对这一切,往后的岁月寄情古玩,逃避现实。却发现随着名声越来越响,心魔不但没消反而越来越重,每每看到母亲遗照便痛不欲生。没想到老天爷居然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让他回到了车祸现场。可为什么动弹不了?张岳心如喷发的火山,恨不得打死程老虎这个毁了他一生的人渣。“老子有钱有势,臭婊子撞坏了老子车还想讹老子?胆子不小。”
程老虎踢了两脚朱彩霞见没动静,醉意驱使下恶念迸发,眼中戾芒闪烁,狠狠抬起一腿,朝着朱彩霞的头踢下。这一脚要是踢实了,不死都要脱层皮。“我去你的!”
张岳心底那股火山彻底爆发,怒吼声咆哮。重生的灵魂终于掌控了身体,一头狠狠撞在程老虎的肚子上。本就喝多了的程老虎,直接被撞飞回自己的车顶盖。疼的捧肚惨嚎:“啊哟,小杂种你敢打我,我要你不得好死...”“程老虎,记住你爷爷张岳!”
张岳声如寒冰,眼里杀意澎湃,握着拳指甲深深嵌进肉里说道:“你仗着有钱有势,草菅人命。”
“总有一天,我必让你家破人亡。”
说罢,不顾惊呆的围观人群,伸手抱起接近昏迷的母亲。朝着最近的医院方向奔去。“大言不惭,这小子连程老虎都敢打,胆子也太大了,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人?”
“不关我们的事,要报复就报复他一个,我什么都没看到。”
“这年头,有钱人就是为所欲为,他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以后恐怕生不如死啊。”
......众人无不叹息散去。程老虎此时酒意已经醒了不少,看着张岳的背影,表情扭曲,眼里凶芒毕露。张岳不是不想当场打死程老虎,彻底出了心头这口恶气。但理智让他在报仇跟救母之间,选择了后者。既然已重活一世,他已不再是之前那个懦弱无能的张岳。前世今生,新仇旧账,他以后必会找程老虎那个人渣好好清算。现在母亲被车撞伤,表面虽没流血实则已经内脏受伤,迟一秒都会让危险多增加一分。幸好最近的医院就在八百米开外。一小时后,张岳靠在手术室墙外。耳边回荡着医生的话:“你妈脾脏破裂不算严重,还好送来的及时。”
“再迟半个小时人就没了,我现在安排手术。”
“你赶紧准备好两万块钱!”
两万块钱,对他眼里本不算什么,但此一时彼一时。他身上只有八百多块钱学费。医疗手术费本该程老虎出,他才是肇事者。但张岳很清楚,程老虎那个没人性的人渣,非但不会有半点怜悯,反而会疯狂报复他。钱的事拖不得,虽然医院为了救人不收钱做手术。但术后住院、药品这些都要钱。“妈,只要渡过这关,这辈子我绝不会再让你受苦。”
张岳眼神坚定,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父亲早亡,从小被母亲拉扯大,起早贪黑就是为了供自己上学。早已家徒四壁。就连亲戚都嫌弃他家穷,几年前就断了来往。借钱几乎不可能。唯一的方法,就是靠自己的本事,古玩捡漏。1992年,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全国古玩最巅峰时期。不少外国人都慕名而来,大量收购古董瓷器。古玩市场也开始初步建立,有了聚集点。云州市做为千年古城,就有一个文庙地摊。这个时期赝品虽多,但绝不像后世那般全是假的,地摊上能捡到珍宝的概率还不低。现在天色还早,要是能在古玩市场淘几件宝贝转手。手术费自然迎刃而解!这是他目前能想到唯一个快速来钱的方法。张岳一刻不敢耽误,趁着母亲做手术疾步走出医院。